更深露重,萬籁俱寂。屋内,隔着半透的紗幔,床榻上躺着二人,呼吸沉沉,已然入睡。
随着一陣輕風經過,阿幼緊閉的雙目忽然睜開,那雙眸子透着一種異樣的光亮,卻在她過面時瞬間暗淡下來。
阿幼側頭看向靜靜躺在身旁的沈昭,清冷的月光宛如銀紗,透過那素雅的窗紙,自然地灑落在他臉頰上。
沈昭微微閉着雙眼,他的氣息平緩而均勻,胸脯有節奏地微微起伏着,似是已經睡熟了。
阿幼輕輕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她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生怕驚擾身旁人,每做出一分動靜,便要轉頭看看他是否醒來。
好在身旁的沈昭并未有絲毫動靜,依舊靜靜地閉目躺着。
阿幼這才輕輕松了口氣,她輕輕、緩緩地掀開被子,那被子滑落的聲音幾不可聞。
下床榻之時,随着她的動作,床榻微微晃動了一下,連帶着發出極輕微的“嘎吱”聲,吓的阿幼急忙僵住身子,待看向沈昭,他仍舊一動不動地躺着。
阿幼赤着腳踩在地上,地面有些涼意,她不禁輕輕瑟縮了一下,緩步至木架前随手拿了件衣衫披在身上。
拉開房門時,木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可在這寂靜的夜裡卻顯得格外清澈,阿幼回頭看向那方紗幔,并無動靜,而後輕輕掩住了房門……
阿幼甫一出門,便瞧見紋蓮立在門外,她手中提着一盞燈籠,那燈籠亮起微弱的光芒,入夜後涼風習習,如同冰冷的刀刃,輕輕刮過肌膚,紋蓮瑟縮着身子,她的肩膀微微向内蜷縮着,那雙手掌相互摩挲間,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紋蓮擡眼瞧見阿幼,眼睛裡帶着一絲急切,輕聲問道:“姑娘,你确定沈世子睡下了?”
阿幼微微颔首,而後伸手自紋蓮手中接過燈籠,燈籠的手柄處帶着微微涼意。
方要動身,卻聽紋蓮唠忍不住唠叨起來:“姑娘,那書房今晚便非去不可麼?倘若被發現了可如何是好?”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睛裡透着擔憂之色。
先前是阿幼擔心紋蓮将自己并非她家小姐的事說出去,可這幾日過去,情形卻有了變化,如今倒是紋蓮更怕阿幼暴露了,畢竟她幫着她隐瞞許久,兩人如今就像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離不開誰。
更何況,紋蓮深知自己的性命還在阿幼的手上,阿幼若是出了事,她可就沒有活路了。
阿幼聽聞紋蓮的話語,趕忙伸手示意她禁聲,緊接着,屋内傳來被褥翻動的聲音,兩人屏住呼吸,心都瞬間提了起來,緊緊盯着房門。
片刻之後,那屋内聲音消散,再沒有了動靜。
她松了一口氣對紋蓮道:“勞你在此處幫我看着沈昭,若他醒來找我,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我很快回來……”
“可是……”紋蓮的神色中還是透着些擔心,她張了張嘴,似是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心中知曉自己勸不動眼前這個神秘的女子,心中又不禁好奇,不曉得究竟是什麼重要之物,令她屢次冒險。
阿幼心中又何嘗不知,今日并非夜探書房的好時機。隻是她在這侯府待得越久,便越覺得脫身困難,若是再拖延下去,隻怕是夜長夢多。
所以,今晚她決定賭一把,若能在書房裡找到那塊玉珮,她當即便會離開侯府……
“紋蓮姑娘,我隻求你幫我拖延一刻,一切待我查探之後再說……”阿幼于黑夜中深深看着紋蓮,可她的眼神不再似初見時那般凜冽,反而多了些許懇切。
紋蓮愣了神,自己耳中并未聽錯,眼前女子方才竟是在求自己,要知道自己的性命可還在她的手中呢,她為何會如此低聲下氣地求自己呢?
沒等她回神,阿幼已經提着燈籠轉身離開,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阿幼悄然來到書房之外,外面并無人看守,然而,房門卻緊緊閉鎖,瞧這情形,阿幼當下便猜測到,昭定然是在這房中藏了極為重要之物,不然怎會如此謹慎小心,連房門都上了鎖呢?
阿幼湊近那房門,眼睛盯着那把銅鎖,區區一把銅鎖倒還難不住她,不過若要完好無損地将這鎖打開,怕是得費上好些時辰,可她此時哪有這許多時間可供消磨呢?思來想去,唯有将這銅鎖撬開一途了。
随着阿幼收了匕首,那銅鎖便“哐當”一聲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阿幼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趕忙豎起耳朵細聽四周動靜,還好,此處略顯偏僻,周圍并無他人,想來很難有人能聽到此間的動靜。
她極快的推開房門,輕輕掩上,提着燈籠在房中搜尋。
桌案上,沈昭先前寫的那份告示已經不在了,阿幼心中暗忖,應當是被他收起來了,隻是不知他将其放在了哪處。
她仔細地一一查探各個角落,凡有所碰過的物件皆小心翼翼的歸于原處,畢竟這裡不同于卧房,稍有差池,若是被沈昭瞧出被人翻動過,必然會心生疑窦。
隻是,這一番探查下來,阿幼不禁越發失落,整個書房别說是那玉佩了,連塊玉的影子都見不到……
紋蓮在卧房外心急如焚,不停地來回踱步,離阿幼出門已經過去許久,卻始終不見她回來,天光微微亮,若是再不回來,沈昭怕是要醒了,到那時可如何是好呢?
剛想到此處,隻聽“吱呀”一聲,那卧房的門竟被人從裡面打開了。這聲音在這寂靜的清晨裡顯得格外突兀,紋蓮的心猛地一緊。
“你家小姐呢?”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紋蓮趕忙轉過身去,卻見沈昭正站在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