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見沈昭目光遊離,阿幼便又喚了他一聲。
陡然回神,沈昭看着阿幼手中的長衫,輕輕點頭,緩聲道:“可……”
阿幼聽得沈昭應允,雙眸瞬間亮了起來,似有繁星墜落其中。她雙手撐開衣袖,眉眼彎彎,帶着期待的神情,示意沈昭伸手入袖。
沈昭向來自持,慣于諸事親力親為,這府裡侍候他的下人亦是寥寥無幾。如今忽被人如此親近地服侍,倒是渾身都覺着不自在。
他配合地擡起手臂,隻是他個頭不低,連帶着手臂也擡得頗高,阿幼身形較他矮小許多,但是伸手,壓根夠不着他的肩。
見此情形,她隻好輕輕踮起腳尖,欲将衣袖套于他的手臂之上。
原本二人便離得近,阿幼這一踮腳,整個身子幾近貼附在沈昭身上。那衣物相互摩挲間,沈昭隻覺一股熱意從脖頸蔓延至耳根,渾身甚是不自在。
他皺了皺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窘迫,便幹脆利落地從阿幼手中接過衣服,自顧自地穿戴起來。
阿幼見狀,隻好默默收回雙手,粉唇輕啟,正欲言語,卻被那門外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斷了話頭。
隻聽門外紋蓮輕聲說道:“小姐,沈夫人那邊差人來請您和姑爺到堂上一同用晚膳。”
阿幼聞得此言,當下便要開口應承下來,卻不料沈昭先開了口,隻聽他冷冷說道:“你去吧,我尚有公務需得忙碌。”
阿幼心中疑惑,忙問道:“什麼公務?”
沈昭面色一冷,眼神若冬日冰湖,毫無波瀾。他輕輕搖頭,緩聲道:“并非好事,若是說将出來,怕是會吓到你,你莫要知曉為妙。”
他這般言語,阿幼雖心中好奇難耐,卻也不好再繼續追問,隻得輕輕點頭,緩步出門去了。
紋蓮便在門外等候,見阿幼出了門,便低頭随她朝着堂中緩緩行去。
恰在此時,庭院中的老樹上,一隻烏鳥粗着嗓音“呱呱”地叫了兩聲,待阿幼循着聲音回頭,那鳥便振翅而去,徒留一抹黑影劃過天空,阿幼心中發怵,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不詳之事。
……
阿幼在慕容芷處用過晚膳,歸來途中,路過一處清幽的屋子。身處外間,隻見那屋子周遭燈火通明,屋中似有人影。
紋蓮瞧見不遠處有個仆役正走過,趕忙小步快走,将那仆役攔住,輕聲問道:“那是個什麼所在?又是誰人在裡頭呢?”
那仆役忙不疊地躬身行禮,而後恭敬地回道:“回姑娘的話,那處可是府中的書房,此刻世子正在裡面。”
阿幼聽聞此言,心中忽而靈光一閃,暗自思忖道:那玉佩既不在沈昭的卧房之中,亦不在他身上,說不準便放在這書房之内了。
思及此處,那眼眸中頓時閃過一抹光亮,她趕忙扭頭對紋蓮說道:“紋蓮,你且速速到小廚房去尋些點心和羹湯來……”
待準備好這些,阿幼攜紋蓮,提着食盒施施然朝着書房走去。
……
阿幼行至那書房近前,隔着那輕薄的窗紗,瞧見沈昭映在窗戶上的燭影,那燭火搖曳,光影晃晃。
沈昭的身影端端正正地坐着,手中穩穩握着筆,仿若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之人。瞧那模樣,似是正在奮筆疾書,卻不知在寫些什麼要緊的東西。
待行至門前,意欲進去,卻被門外那兩尊門神似的侍從攔住。
“少夫人,世子此刻正忙得緊呢,還請您莫要前去打擾。”
阿幼聽了,卻也不惱,反而嬌聲道:“他忙他的便好,又不妨礙我與他送吃食。”言罷,便又擡步欲進。卻見那兩個侍從依舊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讓路放行的意思。
阿幼心中暗忖,這二人當真是和他們的主子一般執拗,真真兒是氣人。
紋蓮在旁瞧見這情形,不禁柳眉倒豎,秀目圓睜,開口呵斥道:“放肆!你們這些個奴仆,竟敢阻攔少夫人,哪有這樣的道理,哪有奴仆敢攔着主子不讓進門的……”
許是這一番動靜鬧得大了些,驚擾到了裡面的沈昭。隻聽得裡面傳來沈昭那低沉的聲音:“讓她進來……”
阿幼得意一笑,從紋蓮手中接過食盒,玉手輕輕拎起裙擺,而後儀态端莊地擡步走上台階,,伸手輕輕推開那扇門……
随着門被推開,帶起一陣冷風,燭火被輕輕吹動,火苗晃了幾晃,光影在牆壁上搖曳不定。
阿幼進得屋内,但見沈昭仍舊坐在桌案後的椅子之上。他低着頭,雙眉微微皺起,似是有什麼疑難之事萦繞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