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住的姑娘什麼時候搬過來的?”于連清問。
顧栩冬隔着門縫冷冷道:“有什麼事就現在說吧。”
“你倆什麼關系啊?”于連清往門口湊近點繼續說,“我看她對你挺上心的。”
僅隔了一晚,于連清的神态語氣都像是換了個人,完全沒了之前的愧疚和窘迫。
或許是昨晚的重逢讓她發現自己這個兒子并不會因為她的示弱就原諒先前發生過的種種。于是,既然軟的不行,那她就幹脆就來點别的好“曲線救國”。
顧栩冬猜透了她話裡的意思,她想用林安燃來要挾他,于是下眼睑一收,目光從疏遠變得極其鋒利問:“你想幹什麼?”
“瞧你說的。”于連清微笑着,“不讓媽媽進家裡坐坐嗎?”
女人笑得優雅,也虛假。
顧栩冬看着她突然沒了氣憤而是心痛。心痛時隔多年,大家都不是從前的性子模樣了。
原來即便是親生母子,也有陌生到像不曾認識過的那天。
門外沒了聲音。
林安燃聽着大門再次關上的聲音用力撐地緩緩起身。
原來她對顧栩冬的心思,已經這麼明顯了啊。
明顯到就連一面之緣的于連清都能看得出來。
真是可笑。
林安燃想到顧栩冬早上跟她說“跟你沒關系”,愈發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笑話。
浴室很快起了水聲。
地上坐了太久,這會兒林安燃近乎麻木的身子突然碰到從頭澆到腳的冷水時竟也沒覺得有多難受。
不斷往身體内侵蝕的寒氣能夠令人瞬間清醒。
沖完澡,林安燃好像也從先前她自以為的感情中走出來了。
滿縣不适合滋養希望。
她本來也不應該再對這個世界抱有什麼期待和牽連。
林安燃決定出門散散心,出發前,她甚至罕見的給自己化了個妝。
本來就卷翹的睫毛塗上睫毛膏後襯得眼睛更加好看明亮,明豔的彩色眼影塗上後又多了份媚态。
披肩散開的長發下戴了對金色耳圈,若隐若現地托着她精緻姣好的小臉。
最後塗上濃豔的口紅,林安燃盯着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很久,然後滿意地揚起唇角拍照發了個朋友圈。
“新年快樂,不快樂也行。”
人得允許自己有不快樂和向下墜落的權利。
發完朋友圈,林安燃換了裙子甚至沒穿羽絨服就出門了。
下樓到小區門口這一路,寒風刺骨。
不過一直到她打上車,林安燃都是一種沉浸的享受。
此刻,她甚至帶有一種極強烈的報複心理在等着那些人看到她的朋友圈後,會做出什麼反應。
林愛民一定會惱羞成怒,痛罵她給自己丢人。
溫玲玲會在旁邊假裝溫柔善良的勸解,就好像林家隻有林安燃是個處處找麻煩的惹事精。
但,也沒準他們根本不會看到她的朋友圈。
畢竟,林愛民每天都有那麼多事情要忙,每一件都比林安燃重要。
至于其他人……
林安燃承認,這個其他人裡,她第一個想到的是顧栩冬。
林安燃不想要他的道歉,也不需要他的後悔 。
她隻是想要他看到以及知道,從此以後,她去哪裡做什麼,都跟他沒關系了。
她有自己要過的人生,一個頹敗荒蕪的破爛人生。
*
元旦這天,商業街要比先前還熱鬧。
師傅在步行街入口把林安燃放了下來。
“開不進去了,兩百米的事,你自己走過去吧。”師傅隔着後視鏡看她,眼神微眯着打量,甚至還略帶謹慎。
你看,就連他這個陌生人都覺得她奇怪。
林安燃無所謂地笑笑開門下車。
街上原本錯縱交織的電線挂上了小彩燈,為這個小縣城編出一道充滿節日氛圍的人工彩虹。
遊戲廳裡人也不少。
跟宋栀的清吧比起來,這裡的背景噪音簡直堪比在你耳邊敲鑼打鼓的吵鬧。
“新年快樂!”林安燃半趴前台上在一片噪聲中湊近了朝呂小莫喊。
呂小莫本來在低頭玩手機,被她怎麼一喊吓得猛一擡頭,手機差點也跟着掉在地上。
林安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呂小莫的眼神先是震驚接着又變成突然認出她的欣喜:“我靠!姐,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怎麼?照顧你生意還不高興了?” 林安燃眉毛一挑。
“不是那個意思。”呂小莫撓頭讪笑,“大美女來,我當然高興。”
“是财神來了高興吧。”林安燃說着拿出手機掃了一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