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開心的話,你可以試着喊出來,或者,你也可以允許自己躲起來從這個世界上短暫消失,直到重新積攢起面對人生的勇氣和力量。”顧栩冬仰頭看着已經起身的林安燃認真說:“你得讓這個稀爛的人生知道你不開心了,這樣它才不敢繼續欺負你。”
否則,習慣了忍耐和委屈的人,就會有受不完的委屈和忍耐。
林安燃很快地笑了下,垂眸間不無落寞地問他:“那你覺得我剛才表現的怎麼樣?”
“還行。”顧栩冬肯定道,“就是聽起來不夠熟練,聲音有些顫抖,氣息也不穩,這樣唬不住人,下次記得改進。”
林安燃大笑。
顧栩冬見她心情好轉自己也愉快地揚了個眉準備起身,結果稍一用力,發現兩條腿曲得太久,抽筋了。
尴尬。
顧栩冬主動伸手,林安燃狡黠地将手背在身後,歪着腦袋俏皮道:“你求求我。”
嘿。
剛才真是白安慰她了。
小白眼狼。
顧栩冬嘴邊揚了個無奈的笑,結果手剛落一半,就被林安燃彎腰緊緊抓住了。
林安燃身子後仰,然後一個用力把顧栩冬拽起站在了自己身前。
兩個人這樣面對面,近到她的發梢可以輕輕掃過他的心口。
“這次算我勉強拉你一把吧。”林安燃轉身下山說,“不用謝。”
顧栩冬腿上酸麻還沒完全褪去,隻在她背後笑着說:“那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過獎。”林安燃回頭看着他說,“也就一般般好吧,微微善良。”
善良,原來也可以用微微來形容。
顧栩冬笑得毫不收斂,心想那他現在也隻是一點點愉快,微微開心。
鎮上不好打車,兩個人下山後在鎮口車站坐的公交,末班車。
等到城裡,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你還要去店裡嗎?”林安燃問。
顧栩冬點頭,但他并沒有很快跟她分開。
兩個人下車後沿着馬路一直往前走,這一次,換顧栩冬跟在林安燃身後。
“嗯?”林安燃奇怪駐足。
她記得宋栀的酒吧跟顧栩冬的店不在一個方向。
顧栩冬沒停,慢悠悠從她身邊晃過:“坐太久了不舒服,散散步。”
林安燃隻抿嘴笑笑,實在懶得拆穿他:其實你往商業街那邊走,也能散步。
滿縣的夜晚雖然一樣寒冷,但城裡到底要比鎮上熱鬧些。
沿街小商鋪還能看到不少人影,讓這個晚上顯得沒那麼清冷。
安燃停下在一家奶茶店前要了兩杯熱飲,然後快步追上遞到顧栩冬手裡一杯。
“喝不喝随你。”安燃說,“捧在手裡也能暖和點。”
顧栩冬猶豫着看向手心裡的溫暖,接而慢慢擡眼落在林安燃的臉上。
林安燃那一杯,已經被她插好吸管捧着送到了嘴裡。
大口大口含在嘴裡的奶茶把兩頰撐得鼓鼓囊囊,女生轉着眼睛看他,眼神是滴溜溜的明亮。
“你很喜歡喝奶茶?”顧栩冬問。
林安燃用力點頭,然後把嘴裡的甜味咽下去說:“以前在家的時候他們不讓喝這些飲料,嘴上說着不健康,其實是因為我弟饞嘴,為了讓他少喝,所以也不讓我喝。”
初中暑假,許婧和羅嘉銘帶了奶茶來家裡寫作業,還有偷偷倒進杯子裡騙小孩說他們是在喝藥。
現在想想,也就是林子耀那時候還小,加上許婧的脾氣天生就治熊孩子,林子耀才沒敢跟他們哭鬧。
現在好了,林安燃一個人在這邊,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某種意義上,也算一種放逐的自由。
顧栩冬本來想說這玩意兒糖分高,喝多了不好。
但是林安燃說完,他也就什麼都沒再說,直接拿吸管插到杯子裡,開始跟着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好甜,是顧栩冬不習慣的濃烈的甜味。
像小時候過年吃的酥糖,甜到會忍不住皺眉的程度。
但這樣的甜味确實也會讓人開心,顧栩冬跟在林安燃身邊慢慢走着,心想算了,人生已經這麼難了,偶爾也允許自己貪戀下甜蜜的瞬間吧。
盡管他比誰都清楚,這樣的瞬間是最難留下,會轉瞬即逝的。
但這一刻,顧栩冬又确确實實覺得自己心裡,是想抓住點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