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猛地發出一陣巨大聲響,屏幕裡是老頭平時在家最愛看的二人轉。
“這些人嗓門大,沒事的時候我就願意随便聽個熱鬧。”老頭見安燃被這突然的聲音吓了一跳,于是急忙解釋安撫并順便批評顧栩冬兩句:“你這孩也真是,怎麼也不先跟我們打聲招呼好讓人有個心理準備。”
“……”顧栩冬把音量調了下來,不急不慢反駁說:“那你平時聲音調這麼大,也沒提前跟我說啊。”
“臭小子。”老頭不占理,讪讪一笑朝安燃擠了個眼神:“我就說吧,這嘴巴淬了毒,一點不肯饒人。”
“習慣了。”話一出口,林安燃就覺得這三個字聽上去有些熟悉。
仔細想想,她轉學來縣中那天,方悄跟她說的也是這三個字:習慣了。
那時的林安燃還不以為然,漸漸的,她似乎也是真的習慣了跟顧栩冬這樣的相處模式。
顧栩冬很少有笑着站在誰身邊的時候,但無任任何時間地點,又好像隻要有他在,就會讓人莫名感覺心安一些。
修理好電視,顧栩冬又把家裡其他電器都檢查了一遍。
确認好沒事之後他才坐下來接過老頭給的熱糖水捧在水裡說:“以後你有什麼搞不定的就早點給我打電話,反正我最近也總往鎮上跑,不差順手再弄你這一點事。”
所以你不要擔心,也不要覺得是在麻煩我。
“行了。”老頭佯作不耐煩,臉上卻一直是收不住的笑意:“年紀輕輕,倒是先學會唠叨人了。”
“就怕有些人啊,唠叨他八百遍也不聽。”顧栩冬繼續說。
“知道了知道了。”老頭被他念怕了于是急忙起身離開,“都這個點了,中午就在這吃吧,我去給你們煮飯。”
“老樣子。”顧栩冬點菜。
老頭默契回答道:“茄丁面,再撒一把香菜。”
顧栩冬笑了笑。
林安燃光是在一旁聽着都忍不住餓了。
隔壁廚房很快傳來一陣鍋碗瓢盆碰撞的叮當響。
屋裡就隻剩下他們兩個和一隻窩在人腳邊眯眼睡覺的土豆了。
爐火旺盛,燒的人心上也是一股酥酥麻麻的溫暖。
“不用去幫忙嗎?”林安燃問。
顧栩冬搖了搖頭:“他喜歡自己一個人忙活。”
之前在這吃飯也是,顧栩冬想去廚房幫忙,結果每次都被老頭趕了出來:“我胳膊腿都還在呢,煮碗面的事,能用得上多大排場。”
從那以後顧栩冬就知道了,老人想為我們忙點什麼的時候就讓他去吧。
這樣他們才會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對我們,依舊有價值。
忙碌與付出,是他們需要的安全感。
一碗面吃得人從裡到外的舒服。
土豆全程安靜蹲在桌子旁邊不争不搶乖乖等着人喂食。
“真乖。”安燃沒忍住又誇了句。
老頭說:“這狗是我在後面山上撿的,也不知道從哪兒跑來的,撿回來那會兒瘦的就隻剩一把骨頭了,跟我回家喂了它一頓飯,後來就在這住下不走了。”
倒是很會給自己找主人。
林安燃喂它一口餅,說:“現在吃得胖乎乎的,圓潤的真跟個土豆似的。”
土豆聽到自己名字,又聽話地嗚嗚兩聲回應。
“你跟旭升那個事弄怎麼樣了?”老頭轉個頭問顧栩冬。
任旭升和他要在鎮上搞旅遊開發的事涉及到的拆遷人數不算多,除了規劃裡需要修路和整體開發出來做人工景觀的地方,其他人家還是保留原來的位置不動。
不過拆遷這事,鎮上的人基本都知道。
顧栩冬也不需要跟老頭保密。
“有幾家沒同意。”顧栩冬說,“還得再聊聊。”
“是鎮西頭那家吧。”老頭啧了聲,“那家兒子是個出了名的不成器。 ”
顧栩冬默認。
老頭又說:“其實這事也不難,說到底,老宅是老人的,不管多少錢也應該給老人,隻要屋主同意這事就好辦,你這樣……”
老頭聲音突然一低,林安燃有些聽不太清。
嘿。林安燃惡作劇似的捂上土豆耳朵,這動作把老頭都沒忍住逗樂了。
“能行嗎?”顧栩冬問。
老頭笑着說:“你信我的,準沒問題。”
“行。”顧栩冬說,“那你等我跟升哥說下,他同意了咱再弄。”
“聊完了吧。”林安燃松開土豆耳朵說,“聊完了土豆可就要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