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不願意欠别人的,算是還你上次照顧我生病的人情了。”
安燃看着他眼眸微垂,然後伸手抓住他另隻胳膊換了個手心繼續用酒精棉布慢慢擦拭。
冬天,北方城市暖氣會燒的很足,尤其到了夜裡,會更加旺盛。
兩人在逐漸燥熱起來的空氣裡輕聲呼吸,屋裡很快彌漫散開淡淡的酒精味道。
顧栩冬試着想把手收回來。
但林安燃雖然動作輕緩,可手上抓着的力度一點不小。
顧栩冬試了幾次都沒能從她手裡掙脫,最後幹脆放棄掙紮,直接由着她折騰了。
兩邊手心全部擦完一遍,林安燃又拿下他額頭上已經被體溫蒸得溫熱的毛巾到衛生間重新浸水擰幹後搭在他頭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被她這麼一圈折騰下來,顧栩冬覺得身上輕松多了。
“我沒事了。”顧栩冬開口猛地一陣咳嗽,後面的話也被打斷了。
逞強鬼。
林安燃撇嘴,無奈說:“跑的那樣不要命,完了還直接躺在地上,不生病才奇怪。”
就知道她不會放過他,顧栩冬艱難地扯了個笑。
剛才真是差點就被她安靜乖巧的模樣騙了。
林安燃這隻刺猬,就連關心人都帶着刺,不肯收斂半點。
顧栩冬笑着把頭轉過去不再看她,然後啞着嗓子帶着沒收的笑意說:“你可以回去了,林半仙。”
料事如神林安燃。
安燃知道他在故意陰陽怪氣反諷自己,但她懶得跟他辯論。
畢竟,誰會跟一個生病的人斤斤計較呢。
更何況,追根究底,顧栩冬這場病生的,也有她的責任。如果不是為了幫她,他不會連帶着被老徐罰了二十圈。
“你一個人能行嗎?”林安燃看着他側過去的背影不太放心。
顧栩冬悶悶道:“放心吧,死不了。”
林安燃無聲地抿起唇角笑笑,這虛弱卻依舊嚣張的語氣,确實死不了。
不過最後林安燃還是沒走,她不知怎麼想起了張揚說的那句“你就是太一個人能行了”,現在看來,這句話用來說她又或是說顧栩冬,确實都很一針見血。
林安燃去廚房拿了剛燒好的熱水倒進杯子裡放在旁邊晾着,接着又手撐桌上拖着腦袋開始安靜打盹。
夜裡,一切故事都是悄然發生,無人知曉。
顧栩冬聽不見林安燃來來回回走動的聲音後便好奇轉過身來,女生正坐餐桌旁安靜的閉着眼睛,看上去好像已經睡着了。
“林安燃?”顧栩冬輕聲喊她。
林安燃身子猛地往前一傾,打着激靈迷迷糊糊醒來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顧栩冬費力坐起來說,“你回去睡吧。”
“我今晚就睡這裡了。”林安燃自然而演道,“你有事叫我就行。”
……
顧栩冬不是沒見識過林安燃【胡攪蠻纏】的時候。
他比誰都清楚此刻無論他說什麼,林安燃都不會聽的。
她有自己的主意和偏執。
于是顧栩冬隻好再次妥協,起身回自己房間把沙發讓給林安燃說:“那你過來睡,夜裡凍感冒又成我欠你的了。”
顧栩冬說完抱着被子離開,然後又從卧室換了床藍色被子出來丢在沙發上。
還是躺着舒服啊。林安燃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将自己緊緊裹住。
被套上是和顧栩冬衣服上一樣的草木香,看樣子是她之前睡過後,他又拆下來洗過了。
“顧栩冬。”林安燃轉了下腦袋朝卧室喊他,“這床被子就留給我用吧,你也不用每次都拆下來洗了,怪麻煩的。”
無人回應。
林安燃無趣地轉回頭重新躺下對着窗外溜進來灑在牆上的清冷月光眨眨眼,然後将整個人蜷縮在棉被的溫暖裡準備閉眼睡去。
這時屋裡才慢悠悠回過兩個字:“給錢。”
說的好像她給錢,他就會真的要一樣。
林安燃無聲笑笑,然後靜靜睡去。
她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白天的時候還好,别人幾乎很難從她身上看到什麼情緒失控陷落,但是一到夜裡,當她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林安燃便會覺得整個人像被情緒黑洞吸進去了一樣,提不起力氣,也睡不着覺。
四周有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着她,掙脫不得。
奇怪的是,這幾次她睡在顧栩冬家,夢裡都是難得的放松踏實。
第二天早上,林安燃是被碗碟不小心碰撞的清脆聲吵醒的。
窗外天色還暗,太陽隻是一線橘紅,還沒完全出來。
隔着廚房玻璃,林安燃看到顧栩冬正在裡面熱早飯。
生病了也不忘早起,真不愧是顧栩冬啊。
“太陽是不是每天早上都被你搖醒的。”林安燃疊好被子随便攏了下頭發在腦後抓了個丸子頭,然後伸着懶腰走到廚房門口靠在牆上彎起眼睛笑着看他。
顧栩冬沒回頭,關火從鍋裡取出剛煮好的雞蛋包子放在碗裡,然後又有條不紊地繼續去攪動旁邊快熬好的米粥。
“早飯吃這麼多?”林安燃主動端過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