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到晚上差不多快十點,顧栩冬這才終于松了口氣準備關門下班。
胳膊很酸,頭也昏昏沉沉的發脹,額間還有層層虛汗在不受控地往外冒。
看樣子是真的發燒了。顧栩冬輕咳了一聲,然後從店裡找了瓶水出來直接就着把藥喝了下去。
等小鎮那邊的事情都準備差不多了,顧栩冬想這間小店也可以招個人來幫忙一起做。
店裡還是不能長時間關門歇業,招個人過來平時幫忙看着顧店,他可以不忙的時候再過來。這樣就既不用影響店裡生意,也不耽誤小鎮那邊旅遊開發籌備工作。
顧栩冬想着已經開始認真思考要找個什麼樣的人來接手做了,甚至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刻額頭滾燙,連着兩頰都是肉眼可見的通紅。
在他心中,這麼多事情,每一件都比他自己更重要。
這些年,顧栩冬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他沒被誰心疼過,所以也不允許自己心疼自己。因為一旦開始心疼自己,他就不得不承認以及面對其實自己的人生依舊糟糕無比的事實。
*
林安燃回來的時候,顧栩冬陽台那盞燈沒有亮。
應該是還沒回家,林安燃想着上樓回家,結果一直将近淩晨,對面都沒有一點開門的聲音。
林安燃在昏暗的夜燈下翻了好幾次身,最後還是沒忍住出去敲響了對面的門。
林安燃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她隻是又想起了那天在樓下看到的刀疤那張陰險狡詐又兇狠的臉,很讓人不安。
林安燃連着輕聲敲了好幾次屋裡都沒人回應,正拿着手機準備給他打語音電話的時候,門終于開了。
顧栩冬臉色很不好,是表面上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虛弱和疲憊。
“你生病了。”林安燃看着他有一瞬失神。
顧栩冬很費力地“嗯”了聲,連着咳了幾聲撐着問:“有事嗎?”
林安燃搖搖頭,實話實說:“我就是看你一直沒回來,不放心。”
顧栩冬強撐着從店裡回來,到家時已用完了所有力氣。筋疲力盡的他甚至連燈都沒開便倒在了沙發上準備恢複些體力後再起來洗漱,結果一不小心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事。”顧栩冬病得昏沉,甚至沒一點多餘的精神去想林安燃那句“不放心”是什麼意思。他隻覺得下一秒自己就又要睡着了,于是邊說“回去吧”邊往前伸手準備關門。
“你還好吧。”林安燃一驚,本能地擡手緊緊摟住他的腰好撐住他不要繼續倒下去。
看來顧栩冬真是燒得不輕,站都站不穩了。
“我扶你進去。”林安燃抱着他沒松手。
男生個子高,倒下去的時候下巴剛好埋在林安燃頸間。滾燙的呼吸掃過女生脖間的白皙,林安燃隻覺得心裡有股莫名的情緒在不安,淪陷。
顧栩冬難得沒反駁,安燃扶他進門伸手在牆上摸到開關開燈。
眼前一陣不适的明亮,兩人同頻閉眼。
林安燃艱難又緩慢地扶他到沙發上躺下,接着又自來熟跑到他房間抱了床被子出來幫他蓋在身上。
“吃藥了嗎?”林安燃問。
顧栩冬閉着眼睛點了下頭。
吃藥了還這麼燙,看來真的病得不輕。
林安燃皺眉環視一圈,然後又開始自顧自忙了起來,先到廚房燒熱水,然後又扒拉開顧栩冬買回來放在桌上的藥袋。
窸窸窣窣,忙忙碌碌。
顧栩冬閉着眼睛能聽到她在家裡來來回回的聲音,但也真的沒力氣開口管她。
随便吧,顧栩冬嘴角扯了下,心想她總不能把他家搬空了。
衛生間一陣短暫的水流聲結束,顧栩冬聽着林安燃走過來停在自己耳邊蹲下,然後,額頭上便能感到一片舒服的濕潤,林安燃找了毛巾用溫水濕透擰幹後搭在了他頭上。
顧栩冬慢慢睜開眼,林安燃正在用棉布浸染酒精。
他還沒反應過來,接着,手心便也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冰涼。
林安燃抓着他的手攤開了放在自己掌心裡 ,然後一遍遍小心又緩慢地擦拭他的手心。
顧栩冬掌心裡的紋路很清晰,是一個工整的“川”字紋。
林安燃記得以前許婧課間抓着她要幫她看手相時說,“川”字紋的人都天生好命。
現在看來,要麼是許婧學藝不精,要麼就是玄學胡說八道。
畢竟她和顧栩冬兩個人,看上去還真沒一個像是好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