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先奇怪地看了林安燃一眼,回過頭後才壓着聲音把顧栩冬往屋子裡帶:“那幫人又來了,我看着他們進小區了,一直沒見出來,你先在我這待會兒,等他們走了再回家吧。”
“不用了,劉叔。”顧栩冬不想給别人添麻煩。
今天是顧栩冬他爸顧衛光的生日,也是七年前他親手送他锒铛入獄的日子。
每年的今天顧衛光那群狐朋狗友都會來家裡鬧一場算作為他慶生,同時也順便提醒顧栩冬,他爸隻是進去了,不是死了。
總有一天,顧衛光是要出來的,他們父子間的恩怨,還差一個真正的了結。
顧栩冬不想有更多人淌進顧家這趟渾水。
如果那群人知道劉叔幫了他,恐怕以後店裡生意也不會好過。
人最怕的就是被無賴盯上。
因為你跟他們根本講不清道理,也沒有道理。
這些人的世界不存在是非對錯,隻有自我和利益。
顧栩冬拒絕了劉叔的好意,臨走前又突然想起什麼,回頭隔着門簾看縫隙裡剛撿好菜背對門口坐下的林安燃說:“劉叔,那個女生住我家對面,麻煩您照顧下,盡量讓她晚點回家,等我解決完這些事。”
“好好好,沒問題。”劉叔應下,“你自己也當心點。”
“嗯。”顧栩冬說着謝謝,人已經走向前方,堅定而無畏地消失在夜色裡。
“哎呦,大少爺舍得回來啦。”
兩個男人蹲在樓梯上,手裡夾着煙垂放着自上而下盯着顧栩冬,顧栩冬眼神淡漠,安全沒看到他們一樣徑直往上走。
樓道裡都是嗆人的劣質香煙味,煙霧缭繞,熏得顧栩冬忍不住皺眉。
男人沒有讓路的意思,顧栩冬懶懶擡着眼皮看向牆上靠着的另一個帶鴨舌帽的男人,刀疤。
刀疤常年戴一頂黑色帽子,臉色神情全都隐于昏暗之下,隻有左邊臉上從耳根連到唇角的刀疤赤裸裸露在外面,像一種引以為傲的象征,毫不掩飾。
刀疤笑起來的時候,蜿蜒增生的疤痕會顯得更加猙獰吓人。
顧栩冬迎着他陰森可怖的笑,擡腿邁過了地上兩個人的肩膀。
“你他媽沒長眼睛是不是!”地上的人氣急敗壞站起來指着顧栩冬罵。
顧栩冬面無表情,擡手死死握着男人手腕順着往下一壓再一别,男人疼得龇牙咧嘴,顧栩冬隻平靜提醒道:“嘴巴放幹淨點,還要留着吃飯用呢。還有,少在樓道裡抽煙,熏到我了。”
“你……”男人又氣又疼說不上話。
刀疤隻在旁邊陰森森笑着,笑夠了才拍拍顧栩冬肩膀,說:“行了,小冬,都是你爸朋友,客氣點。”
顧栩冬松了手,男人自己握着手腕瘋狂揉搓。
“這就對了,你爸今天生日,高興點。”刀疤又一次擡手搭在顧栩冬肩上,眼前視線随着他的靠近逐漸變暗,刀疤帽子碰着顧栩冬側額,怪笑着說:“再過幾個月你爸就出來了,疤叔買了蛋糕,咱們提前慶祝慶祝。”
是的,顧衛光快出來了。
顧栩冬花了好多年才好不容易擁有的平靜生活又要被打碎了。
顧栩冬深呼吸,然後從口袋裡取出鑰匙開門:“我會等着他出來的。”
他不會忘記他的過去,也不會面對未來選擇逃跑。
“行。”刀疤松了手,示意旁邊人把蛋糕解開了遞給自己。“你最好乖乖等着你老子出來。”刀疤冷笑着把蛋糕糊在牆上,然後按着托盤沿着牆畫了好長一道才丢掉托盤拍拍手,說:“疤叔今天來沒别的意思,就是給你提個醒,你爸在裡面也想你,蛋糕記得吃,别浪費了。”
顧栩冬背對樓梯口看着他們留下的滿牆狼藉,拳頭攥緊了指節發白,筋骨凸起發青。
這麼多年過去了,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從顧衛光留給他的一片泥濘沼澤裡走出來了的時候,總會有人來提醒他,他身上流的是顧衛光的血,他這輩子,都要為此而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他逃不掉。
“顧栩冬,你沒事吧。”身後是林安燃的聲音,顧栩冬回頭,林安燃皺着眉仰頭看他,眼神裡沒了之前的玩味和挑釁,而是發自内心的關心。
顧栩冬搖搖頭。
林安燃問:“是剛才那群人幹的嗎?”
她上樓的時候剛好碰到刀疤他們下樓。本來剛才吃飯的時候老闆一直試着找話題跟她聊天還猶猶豫豫拖着不給結賬她就覺得奇怪,剛在樓下見到那三個人更是心裡一股莫名焦躁不安。
林安燃是跑着上來的。
顧栩冬沒否認,林安燃轉身就要下樓去追。
“你幹什麼去!”顧栩冬三步并兩步從樓上跑下去才及時攔住了她。
顧栩冬抓着她的手,林安燃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沖動了,最後抿了抿嘴,擡起手帶着他的手往上指,說:“他們弄髒我家門口了,得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