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怎麼回事吧。”姜茜茜課後叫林安燃到辦公室,然後把她那張連名字都沒寫的空白試卷攤開了放桌上推到她跟前。
林安燃的卷子是被扣下來的,上節課姜茜茜已經按成績把上次随堂考的卷子發了下去。
顧栩冬第一,但人不在,所以沒領,下課後課代表直接拿他卷子貼到教室後的公告欄上當優秀作文示範去了。
林安燃也沒領,因為她沒寫名字,也沒人喊她的名字。
林安燃手背身後不說話,寬大的校服套在身上更顯她此刻站得懶散。
姜茜茜倒是挺有耐心的,十指交叉撐着下巴擡眼看她,神色平靜地等她解釋回答。
林安燃被看久了不舒服,撇撇嘴敷衍:“不會。”
“名字也不會?”姜茜茜反問。
林安燃說:“寫不寫名字結果不都一樣嗎?”
難道多寫一個名字就能改變她考試交白卷的事實嗎。
林安燃繃着臉,唇角緊緊合在一起,眼神倔強冷淡的像個刺頭。
但,也隻是像個刺頭。
小孩子的演技還是有些生疏拙劣,太過刻意明顯。
姜茜茜笑了笑,示意她把卷子拿回去并提醒道:“下不為例。”
安燃沒吭聲,轉身就走。
“林安燃。”姜茜茜猶豫了會兒還是喊住她說,“你的轉學申請資料我看過了,拿過不少全國比賽獎項,在校成績也一直很優秀。”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
林安燃沒有回頭。
姜茜茜繼續說:“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可以随時跟老師溝通,無論學習上還是生活上的都可以,我很願意能夠幫你。”
“不用了。”林安燃冷冷拒絕,“謝謝老師關心。”
出辦公室,屋外一陣涼氣毫不客氣地直直往林安燃臉上撲,冷得她眼眶有些發酸。
剛才姜茜茜的話不是一點沒有讓她感到搖擺動容,隻是林安燃比誰都清楚,能幫她救她的,不是這些人。
當你執着于想要抓住人生中某些人的一絲偏袒時,其他人再多的關心與愛都無用。
那是得不到的執念,以及想要摧毀的決心。
林安燃想要的是林家對她的悔恨彌補,與其他全部無關。
教室裡,一群人圍在後面“學習”優秀作文把門口堵了個水洩不通。
林安燃懶得喊他們讓路,也懶得再往前多走幾步繞到前門回去,她隻是默默後退幾步,然後靠在走廊緊閉着的窗戶上開始眼神失焦發呆。
來滿縣之前,林安燃一直以為所有的學校走廊都是露天的,是人們可以趁着課間短暫十分鐘趴在上面看遠處一片郁郁蔥蔥大口大口呼吸喘氣的。
但縣中不是,這裡的走廊雖然不是全封閉,但緊閉的玻璃窗也會令人煩躁壓抑,尤其是冬日裡漫無邊際連着天的灰色,看得人毫無生機與希望。
“想什麼呢?”方悄站人群後面瞥見門口站着的林安燃跟着出來站她旁邊。
林安燃抿起嘴角,搖搖頭說:“沒什麼。”
她不排斥方悄。
林安燃剛轉學來的時候,班上也有過不少人來主動跟她示好,但她沒心思也沒心情跟誰交朋友,于是很快大家便全被她那張好看卻始終如一寡淡冷漠的臉勸退了。
隻有方悄,她似乎并不介意林安燃對一切都報之以距離,回之以平靜的态度,而且方悄本人好像對什麼事情也都挺平淡的,說話做事安安靜靜的,給人感覺像湖水一樣安然平緩。
太陽穿透雲層同樣沉默地落在兩個人身上。
林安燃微微蹙起眉頭望着門口遲遲沒有散開的人群,淡淡開口問:“你們學校喜歡顧栩冬的女生挺多的吧。”
方悄愣了下,不是因為話題突然,而是林安燃說的是“你們”。
不過反應過來她也隻是輕輕笑笑,沒想要糾正她。
你們,我們,又或者其他什麼們都隻是一種稱謂,是很私人的歸屬劃分,沒必要一定糾正誰跟所有人都保持一緻。
方悄點頭說:“是挺多的,不過基本都是暗戀。”
“嗯?”林安燃扭頭。
“倒是也有幾個膽子大的女生跟他表白,但是都被拒絕了。”方悄想了下笑着說:“顧栩冬這個人,好像隻喜歡錢。”
一個愛錢愛到全世界都知道的财迷。
林安燃“啧”了聲:“他有那麼窮嗎?”
“也不是窮。”方悄認真說,“他隻是跟我們情況不一樣。”
林安燃來了興趣,身子不自覺站直了些往旁邊靠,結果方悄隻是輕歎氣口起身準備回教室:“算了,不講這些了。 ”方悄說,“反正顧栩冬一直挺厲害,也挺不容易的。”
……
這天晚上,林安燃又逃掉晚自習直接打車去了商業街。
這兩天天氣不錯,晚上出來的人也比下雪那幾天多了不少。
街道擁擠。
安燃按着老樣子下車後先在街口買了杯熱奶茶捧在手裡取暖,然後邊喝邊無趣地朝着商業街盡頭那家小店慢慢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