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守烽火台的士兵們眺望遠方,心中湧動無限哀思愁腸。蜿蜒前進在群山險峰間的凱旋班師大軍,是否能帶回家鄉将士們戍邊多年的積蓄和書信。
昔日并肩作戰的同袍雖已殘病衰老,但是總能活着回到家鄉見到魂牽夢繞的家中爹爹娘親,還有素昧蒙面的嬌兒。
妻子獨守空房代替自己贍養父母,撫養幼兒讓将士心中憂思又想念得斷心腸。還有年輕士卒新婚就分離的妻子,最是讓士卒牽腸挂肚地思念。
邊疆戰士就像這高崗上的黃土,被西北風吹揚飛舞騰起滾滾風塵沙浪,卻遠隔千山萬水也許再也回不到家鄉。
不知不覺中有不知名的袍澤,吹起了幽怨哀婉的羌笛。羌笛聲聲蒼涼悲壯,不知是誰應和着羌曲唱起了俚俗小調。蒼涼悲壯的歌聲似拜托歸家的袍澤們帶回一份自己的思念之情。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胡為遑遑,與子戈矛。山奔海立兮沙起雷行。胸有意氣兮淩雲志,多少忠魂兮埋他鄉。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嬌妻佳兒,桑梓田麻。執訊獲酋兮豈不懷歸。與子皆鄉土之離兮,魂兮魂兮無悲無恸兮。’’
解甲卸除兵戈的退役老兵們,他們換下戎裝穿束着百姓穿的葛布舊衣服,背負着經年消耗之下僅剩的舊日行囊,他們跟随着大軍回歸家鄉。
他們聽着昔日同袍們餞行的戰歌《桑梓田麻》,快步追随四匹馬拉行着的大車前進。他們和音遠方的曾經同袍們傳來的送别的歌聲,衆志一聲高聲應和,他們不禁潸然淚下卻又心中懷想着甜美的期望。
他們加快了前進的步伐,不能掉隊落在這茫茫黃土高坡上,每多走一步他們歸家的路就更近一步,他們心中升出無限的熱情和感懷,縱使身殘病弱萬水千山也能徒步跋踄。
李純坐在四匹高壯大馬拉着的豪華大車中,他閉目養神聆聽着越來遠,越來越細碎的歌聲,直到歌聲消彌在滾滾風塵中。
車馬停歇在一處兩座山脈相交的深溝密林,疲憊的老馬噴着響鼻伸長脖子去吸溝溪中珍貴的水,老馬的主人愛惜地抱着它的頭安撫它焦渴的心情。老卒可不能先讓老馬弄髒了大人們的用水。行程中的一切享用,當以大車中從不露面的天下兵馬大元帥為先。
當年征兵時年輕的馬兒是多麼威武雄壯,它在馬場奔跑自己便相中選了它作自己坐騎,如今回家它已經老得雙目混濁無神。
太陽總是懸挂高天之上,炙熱的陽光曬得兵卒們汗滴淌濕衣裳,卻擋不住大家回家的步伐;月亮從東崗升起,火堆旁睡卧的兵卒們夢見桑園桑果熟透了;暴雨狂風肆虐的深夜兵卒們躲藏在王孫車架下暫得安甯。
日月輪轉終于看見府州大縣,将軍送老兵到了縣府見到大人面下,悍卒們重新拿回老兵的戶籍證明。
從此後他們不再是王朝的戰兵,他們又成為了國朝的平民百姓。因為大帥是皇太孫的緣份,府尹盡悉付老兵十兩銀錢。
王小虎戍邊十年,所有資産僅剩身上舊衣和老馬一匹,唯有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證實王小虎十年生死在邊疆。
郭佼佼看着李純兩人一言不發,郭佼佼把飲雪刀重垂砸到師爺案桌上吼道:“王小虎十年戍邊返歸鄉梓,果真隻有十兩銀子安置費?”
師爺眨着雙三角吊梢眼睛小心戒備地說:“邊軍安置費曆年來由本籍府衙田稅中抽取,本縣府曆年來是邊軍重點抽調縣郡,壯丁抽走那麼多壯勞動力哪還有人力種地,久而久之田地荒蕪無人種。田稅從哪來呢?’’
“今年又有大批回鄉兵丁,每丁湊十兩銀錢這還是朝廷特拔下的賞金,才勉強能分到十年戍邊兵卒十兩銀,餘下的人按戍邊年限領錢。”
“朝廷賞金是朝廷的嘉獎,關安家費什麼事!”郭佼佼惱火地把刀砸在師爺肩膀上師爺倒吸一口氣,師爺隻覺肩骨折斷了這校尉比上批校尉嚣張可怕難對付。
師爺心中惶恐畏懼,師爺再仔細觀察發現校尉身側護衛着還有位漂亮得見之忘俗的美人。師爺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師爺暗恨府尹太貪心,貪污了上批兵丁的恤銀,還想要更多财富。
聖旨已經有明示率軍的大人是廣陵王,卻也不能殺住府尹貪婪之心。師爺慶幸自己對廣陵王懷有敬畏之心,上批貪髒銀兩他并沒有花用。師爺将他那一份髒款全部保存,各類貪污賬目他也保護得完整。
“這事看來你做不了主,你去把能主事的叫來,爺這把刀雖比不得尚方寶劍,但是尚方寶劍爺是能請來的。”郭佼佼惱怒呵斥師爺。
師爺猛地醒悟,他捂住肩膀跑到後衙。半晌一個肥頭大耳的四十歲壯漢穿着官服跑來縣衙,他惶恐不安地看着這群威武将士。
“把朝廷的召告書拿出來看看!”郭佼佼站在李純身後,李純坐在府衙正大光明扁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