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卻激動的站起來，對姜明月顫抖地伸出了手：“不，别走，你留下。”

姜明月挑高了眉毛，認真觀察老者幾眼，又把視線放回傅夏川身上：“為我介紹一下情況？”

傅夏川已經在姜明月開口之前起身向她走來。

他主動拉開辦公室的門，在姜明月進門後合攏，對她聳聳肩，露出個遺憾的表情：“說實話，我我也不清楚。我還坐在這裡，就是等着你和他們一起為我解惑。”

老者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尴尬，但很快整理好情緒，恢複之前文雅平和的神态。

他給了中年男人一個眼神，中年男人馬上點頭，從身側的公文包裡面掏出厚厚一沓文件。文件裡有許多已經發黃，但仍舊保存得十分仔細。

“孩子，看看吧，看完了，我再為你解釋我出現在你面前的原因。”老人的聲音有些許顫抖，但眼神依舊懇切。

姜明月點頭，結果文件，心裡有一些猜測。

文件開頭“收養協議”幾個字映入眼簾，姜明月頓時感覺自己的猜測準了八成，等到把所有文件都仔細看過，她發現情況似乎變得更加複雜了。

雖然确實是和她身世相關，但情況有點抽象。

雙胞胎、收養，還真……要素齊全。

姜明月撫摸着自己額頭，感覺有些頭疼：“抱歉，實在太複雜了，我沒能全部理解。”

老者笑了：“孩子，别着急。事情确實有點戲劇化了。我的戰友人到中年，沒了女兒，他妻子受不住打擊，腦子出了點問題，記憶回到十多年前。正巧我小女兒那時候出生，是一對雙胞胎。她看到之後抱着其中一個不撒手，跟我妻子說當初前後腳剩下我們長女的事情。孩子隻要帶回來，戰友的妻子就發病。我們商量過後，決定把孩子送給對方撫養。那個孩子，也就是後來的王梅。”

老者說的内容确實很讓她意外，但姜明月安靜聽着，沒搭話。

因為到此為止，姜明月看不出老人話中的意圖，她也不想表态。

老人并沒要求姜明月給他回應，繼續說：“有了孩子，戰友的妻子病情得到控制，漸漸好轉了。但因為雙胞胎相貌是遮掩不住的，我那個老戰友害怕妻子日後再次病發，于是舉家搬遷到了其他城市。兩個孩子并不知道彼此有姐妹，就那麼長大了，我們兩家也僅僅保持着書信和通話的聯系。長大之後，王梅中規中矩的結婚生子。我的幼女性子比較跳脫，我們也縱着她，但在她留學的某一年，她突然深夜聯系我們，說她懷孕了，但是孩子的父親已經過世，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我和孩子她媽被這個情況吓壞了。急着出國把人帶回來，她看起來太糟糕了，那麼大個肚子，人卻消瘦到隻剩下一把骨頭。我和她媽都怕她想不開，寸步不離的守着，但人沒有求生意志的時候，再好的醫療條件也沒用。我們到底沒留住她的命，在生産之後，不到半個月她就過世了。我和老友聯系的時候說到這件事情，沒想到他告訴我，王梅産檢，孩子臍帶繞頸已經過世了，這幾天就要去動手術把死胎取出來，為了怕她有什麼意外，還沒敢把實情說了。”

“頓時，我們就想到把你送過去——雖然你不是姓韓的女兒，但你生母和王梅是同卵雙胞胎，把你交給她養也不算個問題。”

老者說着遺憾的歎了口氣：“可惜事與願違，沒想到會出了那樣嚴重的岔子，後來我戰友和他妻子過世，這事情就更沒人知道了。你出現在電視上，我們才恍然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回去查了，發現這些的。當然這一切都是我口說無憑，你有需要的話，我們全家都可以和你去醫院親緣鑒定，醫院由你選擇。”

身世這樣算下來，簡直比任何戲劇或者小說還曲折了。

真沒想到啊。

姜明月又想到所謂的親子鑒定——韓榮那種人疑心病那麼重，肯定是分别讓王梅和他自己都跟姜明月做了親子鑒定的，即便已經過世的嶽父沒跟他講過那些事情，但隻要确定姜明月不是親生的，利用起來就更不必顧忌。

姜明月思索着說：“親子鑒定，你選個時間，就在省醫院做吧，他們幫我保住了我養母的命，我信任大夫們的醫德。不過，我很好奇，你們這些年沒有調查過我生父的身份麼？”

老者苦笑：“對方是個外籍華人，确實過世了，沒什麼好說的。”

說完這些，老者投桃報李：“至于你養母的女兒，我們已經找到人了。她的情況不太好。”

自己過的好好的，她的事情，姜明月可以不管，但養母的孩子，她不能不管。

姜明月急得猛然站起來：“她怎麼了？”

老者示意姜明月先坐下，放輕聲音：“癌症具有家族聚集性，我想你應該知道——那孩子已經發作了。她的養父母另有孩子，雖然沒發現她不是親生的，但也不願意掏空家底為她治療。”

老者沒有拿醫療記錄，隻說：“我猜測機會很在意對方的情況，家裡已經已經把人送進醫院動手術剝離病竈了，但她癌症已經走到中期，有轉移的情況發生，我們誰都不能确定後續結果。”

這跟年齡的女孩子如果在念書還好，可能有個學生醫保，要是沒念書，工作所得大概率供養不起看病的費用。

姜明月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手腳冰涼。

她突然有些害怕回去把得到的消息告訴母親——心心念念的親生女兒，正在遭受病痛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