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陳少白急匆匆接過,将紗布浸濕後小心地纏在了汪雨的眼睛上。
冰涼的觸感讓那隻跳動的眼球一顫,汪雨的肩膀禁不住抖了抖。
吉普車風馳電掣在路上揚起一囪灰煙。
石槎路132号是一間平平無奇的骨傷科動物診所。
方顧盯着卷簾門上褪色發黃的“招财”狗,眉毛狠狠跳了一下。
“走吧,我朋友在裡面等着了。”
岑厲不論語氣還是神态都太過正常,以至于方顧有一秒的時間竟然懷疑是不是他自己太過孤陋寡聞,才不知道如今的獸醫已經進化到能夠掌控畸變體基因的複雜結構了?
陳少白秉持着良好的職業素養,委婉地建議:“厲哥,我覺得以小雨現在的情況,我們還是把他送到研究醫……啊!”
急促的痛呼沖掉了他後面的話。
汪雨死命抓住陳少白的胳膊,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肉裡。
“不要!不要把我送去研究!”汪雨低吼,嘶啞的聲音裡包裹着恐懼。
“不……沒有……”陳少白抓住他的手,試圖安撫他,“研究醫院不是……”
“啊……嘶……嘶嘶……啊!”
“不要……嘶嘶……不要!我不要被抓走……嘶嘶嘶……”
窄細的人類咽喉裡發出嘶嘶的蛇鳴。
汪雨突然掙脫手腕上的桎梏,尖利的指甲摳開車門,以一個詭異的姿勢飛快地滑出車外。
“汪雨!”陳少白瞳孔驟縮,條件反射地飛撲上去。
他死死拽住一條腿,聲嘶力竭地吼:“你冷靜點啊!”
汪雨像一條掐住七寸的蛇被按趴在地上,他已經說不出話,喉嚨裡翻滾着的鳴聲如蛇信子一樣作響。
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說話。
[快跑!他們會殺了你!你是怪物!]
不!不會的!顧哥不會殺我的!
我不是怪物!
汪雨大張着嘴巴,他想回到車上去,可手腳卻不聽使喚仍然瘋狂往外湧!
厲哥救我!
被紗布包裹的眼眶流出黑水,将白色一點點洇濕。
方顧和岑厲同一時間下車,在陳少白幾乎快被巨大無比的汪雨拖出車外時,一左一右鉗制住了汪雨軟嗒嗒的肩膀。
“把他擡進去!”岑厲的聲音如一把冷刀,将潮熱的空氣割開一個口子。
然而汪雨卻不配合,他像瀕死的魚瘋狂擰動。
在異變的加持下,方顧三個大男人一時間竟也奈他不住。
方顧眼神一暗,右手立掌作刀,正要從汪雨後頸劈下去。
“别動!”一道急喝将淩厲掌風攔在半空,方顧隻覺後背陰風掠過。
一個白色身影擠開他,直沖汪雨而去。
“你!?”陳少白看清那張臉,眼神驚愕。
然而來人卻并未理會,隻自顧自地鉗制住汪雨的脖子,一根針管紮進去,剛才還張牙舞爪的人霎時偃旗息鼓。
陳少清松了口氣,扭頭看向岑厲:“厲哥,我剛才給他打了鎮定劑讓他暫時進入休眠狀态,但他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必須馬上進行幹預。”
“好,”岑厲颌首,又問,“都準備好了嗎?”
“放心吧,都準備好了。”
“顧隊,”岑厲擡頭看着方顧,“小雨的情況不容樂觀,寄生在他眼球上的病毒細胞已經開始擴散,少清是最好的病毒基因醫學專家,将小雨交給他,絕對沒有問題。”
方顧眉心擰成一個結,他并不很樂意将汪雨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但現在情況危急,顯然容不得他猶豫。
“那就麻煩你了……醫生。”方顧斟酌着喊出一個稱呼。
陳少清點點頭,沖着還在震驚中的陳少白擡了擡下巴:“搭把手,把他擡進去。”
軟體蛇一樣耙軟的汪雨被方顧從地上撈起來,他和陳少白兩人一前一後,擡屍一樣将人擡進了前面那扇半開的卷簾門。
人影子被半開的卷簾門吞沒,藏在門框裡的小齒輪極速轉動,将最後的光鍘落在外。
陳少清在前面領路,匆匆帶着幾人穿過會診廳、走廊,一直到最後一間診室。
他推開門,指着房間裡唯一一張單人床:“把他放上去,輕點兒。”
方顧和陳少白不疑有他,按照吩咐将汪雨擡上了床。
“走吧,一起下去。”陳少清一邊說,一邊俯身走到床頭。
他将眼睛對準床頭豎立着的電子屏上,黑色的屏幕點亮,在方形框裡出現了一隻由綠色數碼組成的大眼睛。
方顧耳尖微動,他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似的,在牆壁出現細紋的第一秒,轉頭看了過去。
黑色的細紋龜裂一樣炸開,一簇又一簇,從裂紋中流出的帶電白光像乳液一樣覆蓋整面牆。
電流激起火花,石灰磚被解構重組,分子聚變成光滑的厚金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