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越來越熱了,我都有些想念羅布林卡雨林裡半夜的冷風了。”陳少白瞅着牆上電子屏上顯示的溫度,說了個冷笑話。
汪雨默默翻了個白眼。
方顧一點不慣着,雙手插兜,冷酷地說:“我可以給你申請去外派的機會。”
“額……”陳少白語塞,“我開玩笑的,哥。”
“最近幾個月太陽的溫度一直都在上升,這确實值得我們警惕。”岑厲溫潤的話裡帶着一絲涼意,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電子屏上映出的黑影,神色不明。
當太陽的溫度到達一個臨界點時,就會産生劇烈的太陽風暴,而這種極端的活動将會滋生更多的異變。
方顧慢悠悠地按下按鈕,電子頻上閃出一雙冷漠的黑瞳。
“黑塔每時每刻都在監測那些異常,倒也不用我們去操心。”他雖然說的是實話,但話裡的冷漠還是讓陳少白側目。
也就是這個時候,陳少白才終于有了片刻安靜的功夫去仔細觀察那雙濃墨一樣的狹長黑眸。
方顧的臉稱得上劍眉星目,放在話本裡則是标準的悲天憫人、心懷天下的大男主。
可……偏偏那雙眼睛……
陳少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那雙眼睛雖然如黑曜石一樣的閃,但究其本質黑曜石不還是一顆沒有感情的石頭嗎?
電子屏閃爍一秒,那雙冷淡黑眸換成了鷹隼樣的犀利眼睛。
“方顧,帶着他們上來。”蜂巢狀的圓孔裡傳出電流後面失真的聲音。
銀灰色電梯門打開,一分鐘後又重新合上。
狹窄的銀灰質空間裡,極速上升的失重感伴着電梯井的嗡鳴讓方顧産生一股強勁的暈眩。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方顧輕靠在電梯箱上,心裡覺得莫名,但也沒深想,隻以為是自己通宵了三晚的後遺症。
好在電梯上行的速度很快,三十層的高度隻用了不到二十秒。
電梯屏幕上顯示綠色的數字[30],緊閉的金屬門緩緩打開。
“左手最後一間。”方顧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你應該配什麼?”背後突然響起岑厲的聲音。
方顧踏出去的步子一頓,眼睛瞥到了電梯光滑内壁上的面孔。
岑厲靠近他,晶藍的瞳孔映上灰敗頹靡的灰。
“公主和王後配不上你,那你應該配什麼?”他的聲音很輕,像夜裡的風。
“我?”方顧挑眉,“我會摘下一朵最美的花兒。”
“花嗎?”岑厲低喃,視線流連在那道走出去的肅飒背影上。
他側過頭看着倒映在電梯牆上的自己,在他的胸口上,别着一朵含苞玫瑰。
宋平州的辦公室并不大,裝潢是黑塔裡一貫的銀灰色。
牆角邊兒上放着的綠盆栽是整間屋子裡唯一的亮色,就連鑲在牆上的古畫也是透着寒氣的骷髅圖。
方顧與畫上的兩個骷髅眼對上,他屬實不理解他們的這位首長何時有了這個癖好。
也許這就是文化人?
文化人宋平州自然不知道方顧的心思,他見方顧一進門就盯着那畫挪不開眼,還以為這個匪兵跟着岑厲跑了幾天也學會了陽春白雪的情趣。
“這叫骷髅幻戲圖,我新得的寶貝,怎麼樣?”宋平州笑着介紹,話裡話外透出一股炫耀的意味。
方顧抿了抿唇:“嗯……挺好。”
宋平州:“……”真白瞎了他那雙好眼睛。
“是南宋李嵩的畫,有生有死,生死輪回。”岑厲雅淡的聲音聽來如三月春風,吹到了宋平州的心坎兒裡。
“說得好!”宋平州一臉贊賞。
岑厲溫潤一笑:“首長謬譽了。”
“欸,岑教授不必謙虛。”宋平州眉心舒展,鷹隼一樣的眼尾巴跳出幾根愉悅的細紋。
“現在的年輕人有你這樣見識的不多喽,”宋平州輕松地說着,卻突然話鋒一轉,“方顧啊,你還是得跟着人家岑教授多學學,别整天弄的跟個鄉巴佬似的。”
方顧人在地上,鍋從天來。
汪雨躲在牆跟兒上憋笑,陳少白則大咧咧地看笑話。
因為這一番插科打诨,沉緬的辦公室裡反而意外的多了幾分活氣。
宋平州見氣氛活躍的差不多了,順勢說起了正話。
“都知道我叫你們來是為什麼吧?”宋平州微沉的調子細慢,眼尾的細紋在光影下刻得更深。
所有人臉上的笑收斂,沒人說話,中央空調裡噴出的冷氣無端生出點刺骨的寒。
微沉的目光在四個人身上逡巡,宋平州直起身,雙手交握擱在桌上。
“方顧,你說。”他像閻王一樣點名。
方顧擡頭直視那雙威嚴的眼睛。
“羅布林卡雨林的真正任務是拿到藏在生命科研研究所裡的‘1号标本’,而據我所知,1号标本隻有一個作用,那就是提取其中的原始基因病毒,從而研制可以克制甚至逆轉基因病的藥劑。”
宋平州點頭:“不錯,這正是我叫你們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