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雨眼前一黑,他張開嘴正要說話,脖子上卻傳來刺痛,興奮的腦子轉瞬昏沉,意識墜落深淵。
汪雨感覺自己回到了學校的實驗室,他在為了最後的一個實驗熬過三個通宵後,終于在長椅上睡了一覺。
他閉着眼睛動了動胳膊,眉頭卒然擰緊。
痛!渾身都痛!
全身上下仿佛車輪碾過一樣,每一根骨頭都在發出抗議。
莫不是哪個混蛋趁他睡覺的時候揍他?
汪雨心中腹诽,眼睫顫巍巍睜開。
瞳孔驟然縮成一條直線,在他玻璃珠一樣的渾圓眼珠上赫然挂着三張人臉!
“小雨?”陳少白輕聲喚他,伸出五根手指在汪雨的豎瞳前恍了恍,“還認識我嗎?”
泛灰的豎瞳一點點睜大,汪雨的腦子如同放映機一樣在瞬間閃過各種斑斓色彩,其中的一抹綠色在他逐漸清晰的記憶裡一點點加重,最終變成整段記憶裡最濃烈的情緒。
汪雨張了張嘴,從幹澀的嗓子裡吐出一個清晰的稱呼。
“陳哥。”
幽深的眼瞳轉了一圈,喊出了另外兩個人。
“厲哥。”
“顧哥。”
陳少白歡欣不已,嘴裡高興地連連重複:“還好,還好,人沒傻,人沒傻。”
汪雨被陳少白的笑聲感染,也跟着他一起笑。
“汪雨。”一道冷淩淩的聲音橫插進來。
汪雨臉上的笑一滞,兩隻帶着疑惑的眼睛看向說話的人。
方顧盯着他右眼中那兩道淺淡的陰影,仿佛惡魔一樣開口:“你的腦子清醒了嗎?”
【你能思考了嗎】
耳朵邊驟然閃現出另外一句話,與方顧的聲音重合。
汪雨頓時頭皮發麻,被勾起的記憶變成模糊的一團猩紅糊在他的眼皮上。
呆愣愣的視線轉向旁邊站着的岑厲,眼珠猛地一顫。
汪雨清楚地記得,再上一次他回答完這個問題後,貌美如花的教授就在他眼皮下變成了怪物,所以這次……
他選擇不回答。
汪雨緊緊閉上唇,躲躲閃閃的眼神活像是老鼠見着了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活動眼珠時,他右邊的眼睛上有兩條陰影也在跟着遊動。
方顧等了五秒,對面的人依舊不出聲。
他臉色漸沉,眼底浮出一抹危險之色。
“傻了?”黑眸一轉,淩厲的視線直射陳少白。
陳少白一個激靈。
“傻了?!”他不可置信地重複,伸出手就要往汪雨的嫩臉上招呼。
“沒沒沒,”汪雨連連擺手,“沒傻沒傻。”他拖着劈裂的嗓子為自己辯解。
“我現在的腦子很清楚,”汪雨一字一頓,他看着方顧,眼神真摯,“真的,不信你随便問我一個問題,我肯定能回答出來。”
“正常人與異形接觸,會不會被污染?”問話的居然是岑厲。
這個問題簡單的就連三歲小孩都能回答的,汪雨不知道岑厲問這話的意思,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背出了标準答案。
“根據與異形的接觸程度,大緻可分為三類。第一,與異形深入接觸,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被污染,
第二,與異形普通接觸,被污染的可能性降低到百分之五十,第三,在全身沒有任何暴露點的情況下接觸,隻有百分之一的特殊人群會造成污染。”
岑厲點點頭,唇上挂着淡笑:“你現在确實很清醒,所以……”
話音一轉,他的聲音裡凝上了一層薄霜。
“汪雨,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請你做好準備。”
“啊?”汪雨對突然的嚴肅不明所以,下意識去看方顧和陳少白,發現他們的臉上是和岑厲一樣的嚴峻。
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恐懼,汪雨坐直了身體,眼睛直勾勾看着岑厲,屏息凝氣等待着。他直覺,岑厲接下來的話,是一個炸彈。
岑厲:“在過去的十幾個小時裡,你成了那百分之九十九中的一個。”
铮——
耳膜中一片尖銳鳴響,汪雨的大腦瞬間空白。
他估錯了,那不是炸彈,是核彈。
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是一瞬,汪雨在一片爆鳴中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那我會變成怪物嗎?”
“不會。”這次回答他的是方顧。
方顧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但卻又不是看怪物的那種奇怪。
汪雨說不出他的眼神中有什麼,但唯一能肯定的是沒有害怕和厭惡。
“你的右眼被異形污染了,但是你卻還能保持清醒獨立的意識,這就意味着,那個污染隻在你的右眼裡進行。”
方顧慢條斯理地說話,他甚至更靠近了汪雨一些,以便能更清楚地觀察汪雨右眼中的那兩條與眼珠融合的遊動陰影。
“換一句話說,你的這種情況更可以稱為畸變,随着污染的深入,以後你的眼睛可能還會産生蛇的一些特質”。
狹長的黑眸盯着兩條陰影,意有所指:“比如說半個人體熱成像儀。”
汪雨皺眉:“為什麼是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