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擔心,整個地下三層不會有什麼東西。”岑厲笃定地讓方顧都忍不住側目。
“真的,”岑厲唇上帶笑,眼睛如同漾開了一朵花,他解釋道,“這裡是距離隕鐵最近的地方,那些東西不敢靠近。”
聽到岑厲信誓旦旦的話,方顧非但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更加警戒。
他緊繃着臉,聲音也硬得像鐵:“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東西,不要大意。”
“是,我明白了。”岑厲虛心接受。
金屬門完全打開,晃眼的白光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晝,就連角落裡的灰塵都無所遁形。
方顧和岑厲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在岑厲踩上第三塊發黃的瓷磚時,金屬門突然自動關閉。
方顧猛地轉身,槍口中的子彈蓄勢待發。
【請随手關門,謝謝】
電子女音适時響起。
巨大的屏幕閃了兩下,顯出一頁密密麻麻的黑體字。
方顧囫囵掃過,在《實驗室守則二十一條》第五條第二點中找到了與電子女音重合的内容。
視線下移,他又看見了“垃圾桶裡不能有垃圾”、“實驗室裡不能有實驗體”等等奇怪規定。
方顧數着那些奇葩的條條框框,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真講究。”最後他發表了一句色彩濃郁的發言。
“你習慣了就好,”岑厲淡淡的音調裡洩露出一絲無奈,他玩笑了一句,“在某種程度上實驗室又何嘗不是個‘怪物’盒子。”
這句話方顧倒是真的認同。
單說至今還沒有被真正認證、記錄過的堪稱史詩級的三級異形,就不可能在沒有人為幹預的情況下自然産生。
即使是如今天上挂着的可以主宰世界萬物的巨大太陽也不能在一朵花裡憑空捏造出一個人腦。
若人類與動植物的進化需要經過上億年的時間,那雜糅了科學與技術的文明進步可能僅僅隻需要幾十年甚至是十幾年。
科技的進步是全世界文明的進步,但誰又能保證這種進步最後帶來的不會是徹底的毀滅呢?
方顧一時唏噓,但他想得再多也不會改變什麼。
有些事不是他能主宰的,在末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方顧如今能做的,隻有執行好每一個任務,他希望他們的每一次犧牲都是有價值的。
岑厲不知道方顧已經在幾秒鐘内思考到了關于生命價值的哲學,此刻他的心思全撲在了1号标本上。
自從岑厲在那間“家”一樣的屋子裡看到挂在牆上的褪色照片後,緊迫感如江河奔洩,他感受到了無與倫無的巨大危機。
他們必須馬上找到标本然後逃離。
隻是,一号标本會被放在哪裡?
岑厲泛着冷霧的藍色眼瞳中出現了為數不多的急躁。
方顧淩厲的視線在房間裡的每一個物品上掃過,越看心中疑慮越深。
視線所及處,皆是一塵不染的白。
和他們之前進入的所有房間都不同,這裡見不到一絲灰塵,唯有地上微微發黃的瓷磚能窺見時間的流逝。
方顧細長的手指劃過金屬台面,微熱的指腹隻感受得到塵封的冰冷。
“怎麼找?”方顧瞄着岑厲,問了一個沒有水平的蠢問題。
岑厲環視一圈,眼睛探照燈一樣照亮每個犄角旮旯。
“分兩邊找,隻看上鎖的櫃子和密碼箱,”他圈出重點,“不要浪費時間,找到可疑的東西就叫我。”
說完也不等方顧回應,頭一扭,腳一邁,一個人紮進了左半邊的箱子盒子裡。
方顧輕啧了一聲,觑着眼睛看他,視線在那肩淩亂的霜白上晃。
在岑厲看過來的前一秒,轉身撲進了另一半的箱子盒子裡。
岑厲并不知道1号标本長什麼樣,隻能根據以往的經驗,大概判斷出它可能存放在一個小型冷凍盒裡。
而當初在實驗室研究員撤離時,為了不引人注目,極有可能将它僞裝成某個東西,藏在那些上鎖的櫃子裡。
岑厲手捧着一隻樟木盒子,神色嚴肅地在手掌形狀的鏽金色密碼盤上撥動符号輪盤。
輕微的卡扣聲響起,木盒上兩隻交握的鐵手綻開,露出一條細縫。
岑厲打開,俊秀的眉卻再添一層冷霜。
他将木盒放在桌子上,重新尋找下一把“鎖”。
泛銀的金屬台面上,放着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各式盒子,攤開的盒子如同豬腦子,空蕩蕩的,什麼也沒裝。
方顧這邊的情況也不樂觀,他手裡拿着不知道從哪兒搜刮來的扳手,怼着巴掌大的鎖芯使勁兒撬,硬生生用蠻力扯開了臂彎裡的一隻鐵盒。
那是他從一個矮櫃的密碼箱中翻出來的。
鐵盒剛一打開,一股腐朽的油漆味兒混着蠟油的迷疊香猛地竄了出來。
方顧一時沒防備,被那刺鼻的怪異味道熏地後脖子直直往後|挺。
什麼東西?他嫌棄地撇嘴,眼睛猶疑地往鐵盒裡伸。
已經凝固的蠟油在盒子底部鋪了厚厚一層,在透明的蠟塊中,有一隻銀色的長條形物體如同蠶繭一樣被嚴密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