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廊道其實本質是一條玻璃橋,寬兩米,長一百米,它從圓頂建築的頂部開口,直插入圓頂建築第三層,從最高處看,如同一根巨大的棒棒糖。
“岑教授,你要的“1号标本”就在地下二層是吧?”臨出發前方顧習慣性地問了一嘴。
岑厲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經穿透外牆上灰暗的菱形牆磚看到了最裡面,他肯定地回答:“是,1号标本就在地下二層。”
方顧拉開手槍保險栓,擡起下巴指了指面前的玻璃廊道:“走吧,我們進去。”
圓頂建築裡的空間并沒有方顧想象的那麼大,從玻璃廊道進了門,就隻有一條向下的步梯。
方顧扭了扭脖子,眼睛看了一圈,右手又不老實的在山一樣厚的牆上邦邦砸了幾下。
實心的?方顧詫異。
再看正中的那條步梯,就像是将實心的棒棒糖鑿開一條縫,專門供方顧和岑厲這樣的“打野人”去裡面找最甜的那塊糖。
兩人大約走了五十米,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圓形廳出現在視野裡。
方顧和岑厲踏下最後一層台階,鋪設在兩邊牆壁上的壁燈亮起,紅綠光鐳射出一張網,将方顧兩人與門廳裡的氣密門阻隔開。
方顧挑起的不羁眉骨顯露出他此刻的操|蛋心情。
面前的這張紅綠光網其實是一道激光機關,每一條激光線都被設置在一個特殊的角度和位置。
在穿越這些機關線條時,如果不按照特定的路線走,下場往往隻有一個。
你身體的各個部位稍有偏差,遮擋了激光線條,連接這些線條的機關就會立即啟動,到時候不死也得半殘。
方顧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有時候真的不怪他讨厭那些腦子聰明的人,
隻要是遇上了高知識分子們設置的機關,那如方顧這類的特種隊員在執行任務時的死傷總會直線上升。
所以,每每當方顧遇到這種難題時,他一般首先考慮的是另一個方法——直接關閉開關總閘。
方顧走流程一樣遛到牆根兒,手掌放到牆上,仔細摸索着所有的曲折凹凸。
他摸了一圈,不出意料的,什麼也沒有摸到。
這就是這個方法最大的弊端,十次有九次,那些聰明人都不會在外圍放置機關開關,但即使知道結果如此,方顧在每一次的行動時,依舊會這樣做,就是為了那十次中的一次,隻要有那一次,他的隊員就有更大的機會活。
若是方顧自己,其實他有八成的把握能穿越這些“火線”,但……
狹長的黑眸瞥了眼身邊顯眼的白。
現在還有岑厲,他不敢打賭,岑厲能不能一個人完好無損地越過那些激光網。
岑厲感受到了旁邊人有些灼熱的視線,他轉頭,露出了一個完美的笑。
“怎麼了?”山泉一樣好聽的聲音裡帶着淡淡的疑惑。
方顧眼尾耷拉下來,聲音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頹喪。
“我沒找到開關,一會兒我先過去,等安全了你再來。”
一邊說他一邊将手槍别回腰上,将有些散的衣服下擺掖進褲子裡,紮緊皮帶,系好鞋繩。
“好了。”方顧擡眼,盯着那雙晶藍的眼睛,看到了裡面“跟條盤順”的自己。
他滿意地扯扯嘴角,最後囑咐,“一會兒我進去,你退到樓梯上去。”
藍寶石一樣剔透的眼瞳慢慢染上灰霧,岑厲嘴邊的笑失去了溫度。
“你不和我一起?”兩彎眉沮喪地撇下,岑厲好像一朵八月的玫瑰,花瓣懸在崖上,将落未落,即将枯萎。
“你要留下我嗎?”最後的話好像是隻針對方顧的控訴。
方顧噎住,他該怎麼對這個一眼委屈的玫瑰說,我覺得你很弱,我怕你跟我一起會死?
岑厲一眼看出了方顧的顧慮,知道他不是想撇下自己後,枯敗的花瓣迅速複活,那張臉上又綻開瑰豔笑容。
“你是怕我過不去嗎?”熾熱的視線一擡,岑厲眼中帶上了點驕矜,“在檔案裡我看到了這個激光陣的安全路線,我知道怎麼走。”
方顧眉梢一挑,眼中的驚愕将他冷峻的臉襯出了點傻氣。
“就帶上我吧,顧哥。”
岑厲的聲音很柔,盯着方顧的藍眸好像綴着碎星。
方顧突然覺得呼吸不順,有些不自在地别開眼。
“嗯,”不輕不重地聲音從他喉嚨裡碾出來,“你告訴我怎麼走,我帶着你一起。”
墨黑的瞳仁飛快瞄了眼岑厲,方顧發現這朵玫瑰笑得更豔了。
“好。”岑厲心滿意足。
彩光鐳射的半圓形大廳裡,就連空氣都屏住了呼吸。
唯二動彈的兩個高挑黑影,一前一後,手舞足蹈地在表演默劇。
方顧歪着肩膀撅着胯,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淌過了一條紅射線,還沒站定腳,脖子已經轉回去半圈。
視野裡高挑的人影屈膝、擡臂,姿态極雅的越過綠射線,像一隻優美的銀蝴蝶。
方顧眼角抽搐,怎麼會有人連“穿越火線”都像在跳舞?
粗糙的方顧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