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遺憾地看着鐵門上鏽迹的鎖孔,語氣難得有些沮喪:“真可惜。”
岑厲的情緒倒是一點沒受影響,畢竟他的目标并不是此處。
兩人穿過這條長廊道繼續往前走,拐了個彎兒,面前又是一條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走廊。
這座實驗室整體呈回形結構,東南西北四面修建有六層高的排樓,正中則是一個圓頂形的巨大建築。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圓頂建築除了地面上的三層之外,地下還另外修建三層,而放置“1号标本”的實驗室就在圓頂建築的地下二層。
方顧看過剖面圖,圓頂建築被全部做成密閉結構,隻有一個入口。
回形排樓的頂層,東西的對角線上修建的一條透明的玻璃橋道,是與圓頂建築相接的唯一一條通道。
幸運的是,那條排風管道将方顧兩人直接送到了排樓的第四層,他們隻要再往上兩層就能直接到玻璃橋道。
拐了兩個彎,視野裡灰白剝落的牆皮終于有了變化,在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道銀灰色的電梯門。
方顧和岑厲剛站定腳,電梯井突然傳出一陣轟隆震響。
灰撲撲的樓層按鈕面闆上亮起一個向上的綠色箭頭,這部停運了二十多年的老舊電梯居然開始詭異的自動運行。
【1】
【2】
方顧的心跳跟着樓層按鈕面闆上的數字一起跳。
眼睛裡的紅色數字跳到【3】,方顧從腰後抽出手槍,作戰靴往前跨出一步。
“站我身後來。”
貼着耳朵傳來一句聲音,岑厲與方顧擦肩,晶藍的瞳孔輕顫。
“叮!”
電梯發出空靈地震動,面闆上的數字【5】紅得滴血。
兩秒鐘後,電梯門打開一條窄縫,濃烈的腐臭奪門而出。
方顧舉起槍對準電梯門,神色愈發冷戾。
電梯門打開了,裡面是空的。
方顧的眼神變得疑惑,等了五秒,他端起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一隻腳邁進去,方顧半邊肩膀進入了電梯。
常年密閉的電梯裡帶着一股明顯的金屬鏽味兒和淡淡的焦味兒,與那不知從何處産生的腐臭混雜在一起,幾乎熏得人眼皮子疼。
方顧觑着眼睛,菱形的黑瞳在電梯裡上下橫掃。
該有的,不該有的,全都沒有,逼仄的空間裡幹幹淨淨。
他從反光的内壁上看見了自己的臉。
模糊的壁影上突然出現一灘水漬,淩厲的菱形瞳孔瞬間捕捉到那塊濕影。
方顧腦中警弦拉響,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那攤不斷擴大的水漬。
很快,電梯頂部的四個角都開始往下滲水。
方顧仔細聞了聞,那滴下來的透明液體帶着點淡淡的酸味兒,像是過期的消毒水。
“怎麼樣了?”岑厲站在電梯外問。
在方顧看不見的背後,那雙一直注視着他的眼睛暗金浮動,岑厲的臉上露出赤裸的擔憂。
“沒事。”方顧鎮定地回。
他退出電梯,伸手按下了面闆上的三角按鈕。
等電梯門徹底合上之後,方顧才轉身,沖着岑厲淡定地說:“電梯壞了,我們走樓梯。”
“好。”岑厲慢吞吞點頭,他選擇性地忽視了按鈕面闆上張揚的紅色箭頭,對方顧蹩腳的胡言視而不見。
兩人跟着牆根下的綠色跑步小人兒拐進了另一個岔口,和幹淨的電梯相比,遺落在角落裡的步梯就顯得埋汰了太多。
窄長的步梯間昏暗潮濕,破舊扶手上的漆皮零七落八地崩碎,鋪着的彩磚已經看不清原貌,在台階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黑褐色污垢,零星露出一點原本的琉璃花紋。
一踏上樓梯,方顧就感覺腳底下黏得慌,好像踩在了牛皮糖上,每走一步,鞋底上都會帶起幾縷黑色的纖維樣的絲。
他低頭看了看,發現正是琉璃地磚上黏着的那些污垢。
腳尖又碾了碾,黑泥樣的髒東西如同橡皮一樣延展開,觸感奇妙。
岑厲看見了方顧的小動作,有樣學樣地也跟着用鞋底蹭了上去。
“有什麼問題嗎?”岑厲以為是因為自己遲鈍的神經才沒能覺出不對,但他想既然方顧在意那一定是有什麼他沒發現的東西。
“嗯?”方顧愣了一秒,直到他順着岑厲的視線看清兩人腳底的動作時,才反應過來岑厲是在問什麼。
“沒什麼,”方顧的嘴角有些壓不住,他輕咳了一聲,聲線裡帶着愉悅的尾音,“沒什麼問題。”
空蕩昏暗的步梯間有節奏地響起兩道缥缈的腳步聲。
很快,腳步聲停了,世界又重回寂靜。
此時,方顧站在第五層的安全通道裡,步梯間的門大敞,從門口鋪的一層深綠色防滑墊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仿佛是直通墳場的路,消失在黑暗裡。
方顧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如此具有沖擊力的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