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手在濕滑的苔藓上摸來摸去。
方顧歪着腦袋,嘴裡叼着手電,白光在隧道頂照出了一圈透亮的圓形。
指腹下摸到一處極不明顯的凸起,方顧微斂的眸子炸開,唇角弧度上挑,聲音裡透着淡淡的興奮:“找到了。”
三棱匕的刀尖順着凸起處劃開,有更多的水漬從被劃開的縫隙裡滲出來,難聞的黴灰味兒飄了出來。
大手放在正中間往上推了推,方顧能感覺到他手下的這塊石磚有明顯的伸縮感。
“裡面有空間,”方顧偏頭向岑厲彙報,下巴輕擡,“你先挪個腳,我試試看能不能把它打開。”
安靜的隧道裡響起一聲卡扣脫落的“咔哒”聲,方顧胳膊使勁兒,那塊松動的磚石闆一下子被他撂翻。
手電的光從正方形的口子裡探進去,圓形光束鐳射一樣上下掃動。
這是一條用混凝土澆灌的長方形排風管道,管道很長,光被投到黑暗裡,狹長的管道似乎能将它吞了,隻将将照得清一百米的距離。
逼仄狹窄的管道裡卻肆意生長着大片大片的黴菌團,頂部的混凝土有些已經剝落,露出一根光裸的金屬管。
角落裡裂開了好幾條縫,蜘蛛在上面築巢,羅網一樣的蛛絲鸠占鵲巢,霸占了這條通風管道的絕大部分的空間。
“方顧,裡面是什麼情況?”岑厲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奇怪的是,方顧居然能從排風管道的另一頭聽到若隐若現的磁性聲線。
就好像在那處光照不見的黑暗裡,也有一個岑厲在同一時間對着他說了同一句話。
手電的光在狹長的管道裡晃了晃,方顧盯着黑暗裡那圈明亮的光,說了一句“安全。”
同樣的屬于他的聲音遙遙傳來。
方顧肩頭微松,轉頭沖着岑厲:“安全。”
陰暗濕冷的排風管裡發出低低的喘氣聲,方顧曲着腿在逼仄的空間艱難爬行。
岑厲跟在他後面,兩個人像蟲子一樣一點點蠕動。
剛才站在排風管道外,方顧隻看見了管道内壁裡大團的黴菌和水漬,沒想到進了裡面才發現,這條管道的底部異常黏滑。
方顧舉着手電照了照他的另一隻手。
手指和拇指指尖攆起一根透清發黃的粘液,隔着老遠也能聞見一股怪異的散發着硫磺味兒的腥臭。
兩根指頭搓了搓,濕滑粘膩的觸感讓他有些不适。
“那應該是某種生物的□□。”岑厲一本正經地解釋,隻是聽到方顧耳朵裡卻變了個味道。
特别是最後兩個字,因為這個管道的特殊結構,岑厲的每一個呼吸都像是貼在方顧的耳朵上,當他用那清冷的調子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竟然多了點詭異的情色。
方顧睜大眼睛瞪着,這玩意兒,荒郊野嶺裡,黑燈瞎火下,深思極恐啊。
他狠狠閉了下眼,将腦子裡的紅綠顔料擠出去,手電光重新照向前方,眼不見為淨。
三十分鐘後,兩人終于爬到了排風管道口。
方顧推了推堵在盡頭的方形厚石闆。
蓋得有些緊,不過卻有明顯的松動。
石闆外面應該是一個較大的空間。
他回頭沖着岑厲擡了擡下巴:“你拿好槍,小心。”
岑厲将手電換到左手,從後腰摸出銀槍,拉開保險栓。
方顧則收了手電,耳朵往前湊,貼在石闆上。
他半邊身子側起,後面的光穿過肩膀照到石闆上打出一個銀白的圓圈。
沒有聲音。方顧眼眸微暗。
五指按在石闆上,左手重重往前推,厚石闆轟然碎裂。
碎光倏然射來,一條黑影沖着方顧的臉撲上來。
耳邊熱浪竄過,方顧還沒動,一顆子彈已經将那條黑影擊穿。
岑厲眼疾手快,框框補了幾槍,火藥味串起幾滴血散落在空氣裡。
長條形的燈管在天花闆上輕晃,忽明忽暗的透白冷光打在方顧的眼睛裡,更襯地他那雙黑眸狠厲非常。
方顧垂下眼,仔細觀察起剛才被岑厲射殺在管道口的那幾條蜷縮的肉條。
它們看起來似乎更像是一種變異的水蛭。
身體呈黑紫色,體型粗壯,體表上長着許多細小的觸須,那些觸須裡能分泌出一種黏液,使得其表面異常黏滑。
而在它們的頭部兩側有一對山峰一樣的凸起狀圓球眼睛,前後兩端更是各長了一個長滿絨毛的肉色吸盤。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的背部還長出了一對類似翅膀的結構,讓它們能夠輕易飛躍到至少三米的高度。
這些水蛭已經完全改變了它們原本的生物學特性,已經可以歸類為三級畸變中。
方顧的眼瞳越來越黑,臉上神情也越來越冷峻。
要知道,在大災變之後,地球上有五分之四的生物幾乎都受到了基因變異的影響,雖然畸變體很常見,但三級畸變體卻寥寥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