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言的情緒從心底蔓延,方顧凝視着那尊石蛇。
明明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可他卻仿佛能感受到那尊石像裡流淌的血液。
好像下一秒,它就會活。
“滋滋滋——”
“滋滋滋——”
刺耳的白噪音突兀地在方顧腦子裡響起,仿佛電視機信号斷線一樣,大腦在一瞬間閃過密麻的黑白花點。
世界如同按下了靜止鍵,風消失了,嘶嘶的蛇鳴聲也消失了。
手表上的指針轉了兩格,一秒,兩秒,有細微的顫動從方顧的腳底下傳來。
方顧皺着眉,謹慎地後退了兩步。
他才将将站住腳,震動突然變得劇烈。
而就在他剛剛才退開的位置,一條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爬張開。
頓時,天搖地動,巨石橫飛。
方顧在劇烈的晃動中極力穩住身形,天空被翻起的沙石遮蔽。
他眯着眼,在黃蒙蒙的砂礫飛塵裡,隻看得見那條裂縫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如同深淵巨口,将那尊石蛇吞下。
石蛇掉落裂縫後,震動也随之停止。
方顧用手撥了撥空氣裡的灰塵,小心翼翼地上前探查。
剛才被黃沙迷眼,方顧隻知道地上裂了一條縫,但現在親眼所見,才知道原來裂縫不止有一條。
山谷裡橫亘着兩條巨大的裂縫,從南到北,兩條S形的裂縫蜿蜒交彙,圍成了一個奇特的圈。
方顧很熟悉,它又是“∞”。
裂縫的交點正是蛇石掉下去的地方,而恰恰好,那也是蛇群“∞”的交點。
每走一步,方顧便心驚一分。
他并不覺得這是巧合,如此精準的結果隻會是背後人的精心布局。
方顧走到裂縫的邊沿,低頭往下看。
有風從裂縫下吹上來,深不見底的巨大裂口仿佛直通地獄,隻看一眼,就叫人膽寒。
裂縫底下,到底有什麼?
“方顧!”
“厲哥!”
兩道人聲一前一後傳來。
方顧擡頭,有三個人正朝着他跑。
“方顧,你沒事吧?”岑厲跑得急了,聲音有些喘。
汪雨緊随其後,臉上帶着後怕:“這鬼地方居然有地震,還好我們跑得快。”
陳少白最後一個到,他沒說話,但眼睛也同樣看着方顧。
方顧隔着那條巨大的裂縫和岑厲對望,兩人皆能從對方身上看到風塵仆仆的狼狽。
“我沒事,”方顧彎了彎唇,眼睛自動将岑厲身上掃描了幾遍,又看向另外兩人,“都沒受傷吧?”。
汪雨慢慢喘氣,慶幸道:“沒事沒事,還好我跑得快。”
“是是是,”陳少白哼笑,“就你跑得最快。”
汪雨慢吞吞地看他:“哥,地震哎,我當然要跑得快。”
“汪雨,你為什麼覺得是地震?”方顧突然發問,問得汪雨不知該作何回答。
他罕見地遲疑:“難道不是地震?”可除了地震,還有什麼東西能攪得天翻地覆?
岑厲卻聽出了方顧話外的意思,神色凝重地問:“你覺得會是‘蛇祭’的原因嗎?”
“蛇祭?”陳少白音量拔高,一臉懷疑道,“可蛇祭不就是一個神話故事嗎?”
方顧卻搖了搖頭,看着裂縫,意有所指地說:“那塊豎石掉下去了。”
其實不止是石頭,山谷裡所有參加蛇祭的蛇也全都掉了進去。
汪雨剛才就發現了這個情況,表情糾結了兩秒,問:“那顧哥你抓到厲哥要的兩條蛇了嗎?”
陳少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小雨你……”
“我怎麼了?”汪雨眼神清澈。
“你厲害。”陳少白豎起大拇指。
汪雨:“?”
“好了,别開玩笑了,”岑厲罕見地嚴肅,“大家都安全就好。”
碧藍的眼睛緊緊凝視方顧,輕易洩露了他萬分之一的心慌和害怕。
天知道剛才地動天搖時,他眼睜睜看着那條裂縫就那樣閃電一樣從方顧身前劈開,他的心髒都停跳了。
岑厲眼中的情緒太過直白,以至于讓方顧都有些懷疑,他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鎮定了?
錯開那道燙人視線,方顧又朝裂縫看了下去。
瞳孔猝然睜大,白霧翻騰的萬丈裂縫裡,他看見了一個人頭!
“滋滋滋……”
“滋滋滋……”
白噪音又将方顧淹沒,視線裡的一切變成晃動的黑白雪點。
岑厲第一時間發現了方顧的異常。
他朝前邁了兩步,晶藍的眼眸極力穿過升騰起的白霧,想要看清方顧的情況。
“方顧,你怎麼了?”岑厲擔心地問。
對面的人卻不應。
“顧哥?”汪雨也發現了異常。
腦中的白噪音變成了刺耳的警報聲,鼓點一樣密集的刺痛在方顧腦子裡爆炸。
方顧痛苦地捂着頭,站在裂縫邊搖搖欲墜。
“方顧!”岑厲目眦欲裂。
誰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