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子彈暴雨一樣激烈砸下,冰冷的空氣裡不斷生出血腥氣和火藥味,頭頂白熾燈在密集的槍聲中閃爍不定,每一次槍響都伴随着玻璃的破碎和牆壁彈痕累累的悲鳴。
方顧冷靜地擡手射擊,心率與手中槍支的後坐力同步躍動,汗水沿着他的額頭滑落,與硝煙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構成了獨有的苦澀氣息。
槍林彈雨中,時間仿佛被拉長,岑厲低伏在冰冷的鐵制矮櫃後,他的心跳如鼓,但手指卻異常冷靜地扣動扳機,子彈呼嘯而出,精準射中一顆猙獰蛇頭。
方顧和岑厲分别立于對角,兩人站成一條直線,手中的槍不斷射出子彈,在前後夾擊中,化身“美杜莎”的異形終于顯現頹勢。
最後一槍,子彈射中女人的心髒,時間靜止,女人的身影開始搖晃,最終無力地倒在地上。
結束了。
隔着子彈射出的餘溫,兩雙眼睛在血腥的冷凝中對視。
方顧窺見了對面那雙晶藍瞳孔中還未消退的冷酷。
此時的他後知後覺,原來他一直以為的嬌弱玫瑰其實帶着尖刺,隻是因為常常被表面的溫潤掩下,尋常時候看不見内裡的機鋒罷了。
方顧心頭思緒百轉,他突然想起了胳膊上拴着的手帕,低頭看了一眼,好巧不巧,上頭那朵銀白玫瑰不知何時沾上了血。
岑厲心裡莫名,不知為何方顧一直盯着他看,透亮的眼睛眨了眨,他問出了口。
“我臉上弄髒了嗎?”他盯着方顧,擡手擦了擦臉。
方顧眉骨猛地跳了下,捏着銀槍的右手一下下在岑厲臉上揩過,那個黑洞洞的槍口便一次次指過他的眉心。
“沒有,沒弄髒。”方顧強忍着閃躲的沖動,冷硬地回。
好在岑厲聽話,在得到對面人肯定的回答後便停止了動作,那把手槍也被他收進了後腰的槍套裡。
現在障礙已經掃平,唯一的正事就是要找到那三個消失的隊友。
“現在我們往哪兒走?那隻機械王蝶還能找到汪雨他們的方向嗎?”方顧有預感,他們距離汪雨三人越來越近了。
岑厲放出蝴蝶,銀色的蝶翅在空氣中潑灑開兩虹碎銀般閃耀的光珠。
“跟着它。”岑厲言簡意赅。
陳少白被頭頂的白光刺得眼睛都快瞎了,他的腦子昏昏沉沉,蛇毒似乎已經滲透到大腦中樞,甚至一度讓他産生了幻覺。
就如同現在,他眼神朦胧,瞳孔中的光斑怪異地扯出無數光怪陸離的形狀,長着牛角的蛇,生出蜈蚣腿的豬,帶着碎鑽的蝴蝶……
蝴蝶?
陳少白心裡納悶,渾濁的眼睛逐漸清明。
瞳仁中的那點銀光撲閃着翅膀越飛越近,他終于看清了,那翅膀上不是什麼碎鑽,而是它真的在發光。
“機械王蝶。”幹裂發白的嘴唇吐出一句聽不清的喃語,陳少白凝望着那隻飛向他的光,心中的晦暗也在這一瞬間消散。
他知道,他得救了。
确實如陳少白所想,方顧和岑厲兩個人一路跟着機械王蝶,終于找到了他。
踢開金屬門的刹那,饒是見慣了風浪的方顧也忍不住錯愕。
陳少白被剝光了衣服,大敞着四肢,像耶稣一樣被釘在一副鐵制十字架上。
陳少白亦看清了來人,三個人對視着,一股微妙的尴尬在空氣中彌漫。
他動了動嘴唇,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幹澀沙啞:“二位,不如先放我下來?”
岑厲快步上前,行走中已經将外套脫下,他幾步走到陳少白面前,目不斜視地将衣服栓在了陳少白的腰上。
方顧也緊随其後,快速地用刀割斷捆着陳少白的繩子,再和岑厲一起,将陳少白從十字架上放了下來。
“你無礙吧?”岑厲不放心地問,剛才匆匆幾眼間,他并沒有在那道白花花的身體上見到明顯的傷痕。
陳少白艱難地扯着衣服,努力将自己下半身的重點部位遮住。
“中毒了。”他抽空回。
“你不是醫生嗎,解不了毒?”方顧突然出聲,語氣裡是貨真價實的疑惑。
聽到這話陳少白腦子更懵了,他愣愣擡頭,瞪大眼睛看着方顧。
現在陳少白懷疑中毒的不止他一個人。
“你被蛇咬了?”陳少白問得突兀。
方顧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嗯,明白了。”陳少白自顧自的點頭。
明白什麼了?方顧不明白。
岑厲無奈地聽着兩個人的對話,他突然慶幸,還好自己沒有被蛇咬。
“陳醫生,你帶的血清在哪兒?”岑厲岔開兩人的話題,問出了關鍵的問題。
陳少白抿了抿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