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找門在哪裡,我們首先要出去。”他一邊說,一邊四處探查。
這間實驗室一樣的屋子沒有門,至少在現在的方顧看來是這樣的,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嚴實地如同一個鐵制的棺材。
“這些牆面沒有縫隙,不存在暗門和機關。”岑厲在牆面上摸索着,眉心的褶皺越來越深。
方顧從通風管道上跳下來,眼底隐隐浮出幾抹失望:“天花闆我也看了,沒有第二個蛇洞。”
“我們一定有什麼地方遺漏了,這裡不會沒有出口。”岑厲眼睫顫動,語氣笃定。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方顧突然瞥到一抹光,他垂下眼睛,重新審視起那張冰冷的方台。
鐵質的冰冷透過薄薄的衣服将陳少白整個後背凍僵,侵入骨髓的冷傳遍四肢百骸。
被皮質禁锢帶死死綁住的手腳也沒了知覺,四周靜悄悄的,陳少白如同動物一樣被拉開四肢禁锢在了一張長型方台上。
冷白的光打在陳少白臉上,越發襯出那張灰白發青的頹廢面孔,他睜着眼,仿佛是一具會呼吸的屍體。
蛇毒麻痹了他的神經,他發不出聲音,連手指頭也動彈不得,隻有一雙茶色眼瞳時不時轉動,若是此時有熟悉他的人,一定會明白他現在罵的有多髒。
方顧現在也想罵人,手裡頭的“解剖台”沉得像座山,他剛剛才誇下海口,在岑厲面前吹噓了番“小小鐵台不成敬意”的豪言,拒絕了岑厲相幫的提議,決心要一個人挪開這張鐵台子。
可現在等他真的上手搬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大意了。這張鐵台子重得不可思議,饒是方顧也是牟足了勁兒,憋紅了臉才終于将它給挪開了寸許。
卒然射出的光猛地打在方顧眼睛上,激地那雙黑瞳皺縮,一點紅光從瞳孔中迸發,又在轉瞬消失。
整個鐵制方台被移開,露出的是一段深不見底的鏽迹樓梯。
斑駁的白光雨點一樣在樓梯上投射出雜亂的光斑,空氣裡的灰塵飄飄揚揚,與冷膩的濕風一起貼在皮膚上。
“下去看看。”岑厲目光沉靜,腳下動作卻極快。
“等等,”方顧一把拉住他,眼神頗有些無奈:“岑教授,有件事我一定要和你好好說說了。”
方顧将他拉到自己身後。
“岑教授,我的任務是保護你,我不管你為什麼想要事事沖在前頭,但從現在起,我希望你的任何危險動作都經過我的允許,知道了嗎?”
方顧繃着臉,一雙淩厲的眸子寒氣逼人。
岑厲愣了片刻,他沒想到自己一貫先考慮别人的思維會給方顧造成困擾,從來他都是被勒令着往前沖,可現在方顧卻說,他可以躲在他的身後。
那雙冷厲的眼睛仍在固執地盯着自己,好像要執拗地等一個承諾。
“好。”岑厲回他。
方顧一向喜歡玫瑰,更何況還是一朵聽話的玫瑰。他從作戰服的夾層裡摸出一個小鐵盒,遞給了岑厲。
“收着吧,你那把槍沒幾顆子彈了。”
岑厲将彈夾換上,而後擡起下巴指了指那個鏽迹樓梯,問:“我們現在下去?”
方顧點了點頭:“注意安全,小心為上。”
兩道清脆的腳步聲繞着長長的螺旋形樓梯向上盤繞。
方顧擡頭回望,他們進來的那個口子早就看不見了,隻有一串模糊的腳印留下。
而他和岑厲還在一直往下,這個樓梯很長,長得好像兩個人正在一步步走進怪物的嘴裡。
螺旋樓梯下到最底,一扇藍色的氣密門矗立在盡頭。
門上用鮮紅的油漆畫了一個三角警示标,兩杠黑色在上面打了個大大的“X”。
“到了,”方顧輕輕回頭,極快地看了眼岑厲,“待會兒跟緊我。”
岑厲點點頭,緊緊貼着方顧。
幾絲梅花香竄進喉嚨裡,方顧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
按照常理氣密門一般被設置在實驗室、醫院等特殊作用的環境裡,但現在方顧他們面前的這扇卻顯然失去了它最樸素的作用,隻肖用手掌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極小的嗡鳴聲在空氣裡顯得尤為震耳,方顧靜靜地盯着,三棱匕橫在胸前,腦子裡開始一遍遍叫嚣……危險!危險!
白熾燈的冷光帶着死氣從緩緩開啟的門縫裡傾射出,氣密門被完全打開,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糅雜成一股奇妙的味道在空氣裡發散,一間巨大的“停屍房”徹底顯露。
隻是停在這裡的屍體卻不是人,而是……蛇。
方顧放緩了呼吸,脖子上滑落一滴汗水。他右手仍然橫舉三菱匕,左手卻悄悄摸到後腰掏出了一隻黑色手槍。
方顧看向岑厲,嘴唇動了動,勾着身子往前走。
岑厲跟在後面,瞄過那隻黑色手槍時,眼神停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