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突然竄來一陣涼風,汪雨驚弓鳥一樣打了個哆嗦。
陳少白瞅了眼小白兔慘白的臉,疑惑道:“小雨,你很冷嗎?”
汪雨木木地看向陳少白,搖了搖頭,嘴裡無聲說了一句話。
陳少白嘴角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無聲回了他一句。
汪雨的臉更白了,他整個人像是剛才水裡撈出來,現在明明還是三伏,他卻冷得發抖。
“他騙你的。”
肩膀上傳來一道溫柔的安撫,汪雨的眼神逐漸聚焦。
岑厲拍了拍青年,語氣平靜:“老闆的頸椎受到輻射的影響,所以做不了太大的動作。”
“可是,她的眼……眼睛”汪雨一句話也說的哆哆嗦嗦。
“眼睛也是因為輻射出現了輕微改變,不算什麼大事。”陳少白打斷他,
汪雨有些遲疑:“可是,你剛才,剛才還說她是……異形。”最後兩個字沒有聲音,汪雨隻敢誇張地做着口型。
陳少白默了下,眨眨眼:“我騙你的。”想了想,他又道:“不信,你去問問方隊長,他那麼厲害總不會認錯吧。”
方隊長……
汪雨心裡喊着,眼睛去尋那身黑色作戰服。
方顧從鑰匙堆裡挑了一把捏在手上,擡頭與一雙純黑的眼珠對上。
“老闆,你是異形嗎?”他問得驚天動地。
汪雨:“!!!”
陳少白、岑厲:“……”
女人臉頰上的肌肉更鼓,薄薄的面皮被撐開幾道紅血絲,像是硬往裡塞了兩個雞蛋。
“客人,我當然不是。”标準的播音腔從兩排黑黃的牙齒裡吐出來,她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仿佛要把方顧的每一個毛孔都記住。
方顧笑了笑:“那就好,騙我的人下場都很慘。”最後一句說的莫名其妙。
“聽到了嗎?”他回頭問。
三人不明所以,隻有汪雨突然反應過來,愣愣的點了點頭。
“請出示您們的證件。”器械的女聲再次重複。
方顧沒在管後面的三人,他拿着鑰匙,消失在了同樣的樓梯拐角。
不一會,窄小昏暗的走廊裡響起一道沉悶的關門聲。
挂在門上的斑駁号牌微微震動,上面“444”三個數字似乎有一瞬的抽動。
客房和大廳的裝潢如出一轍,紅、橙、黃三色擠壓着房間裡的所有空氣,方顧一進去,刺鼻的油漆味濃重地攪進胃裡,滿眼的豔麗色彩壓在他心上,黏膩沉悶地讓他整個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空蕩蕩的,不該有的東西都沒有,隻是……方顧盯着挂在牆上的紅色窗簾,有些在意。
他走過去,伸手将窗簾拉開,意料之中的,他并沒有看見窗戶,反而有一塊奇怪的畫框玻璃出現在視線裡。
窗簾被整面拉開,屋裡橙黃的光将牆上的巨大玻璃框染上昏暗的詭調。
那是一副油畫,濃墨重彩的水筆勾勒出畫中人婀娜妖娆的曲線,女人酥|胸半露,神情妩媚,她躺在神像下,眼神直勾勾盯着畫外,右手上挑,指尾勾着一條吐信白蛇。
“白素貞?”方顧挑眉。
他踱着步,繞着那副巨大的油畫細細審視。看着看着,一股涼意從腳底竄起,方顧停在最靠牆的角落,可即使是這樣,他仍然能看清畫中人的眼睛。
黑靴又往外挪出幾步,那雙盯着方顧的深綠色眼睛也跟着移動,眼前兀自升起一團稀薄的白霧。
方顧視線模糊,他下意識眨眼,隻一瞬的功夫,眼前的畫像陡然驚變。
畫中的美人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巨大的銀鱗蟒蛇,蟒蛇盤踞在神像上,猙獰蛇頭幾乎與聖潔的神像人臉重合。
方顧看着它們,突然生出了一個詭異的念頭,或許它們本來就是一體?
這不是不可能,在大災變後,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受到太陽輻射的影響,基因序列發生異變,在以往普通人的行列中又衍生出三種不同的變異——畸變者、異形、和武力者。
畸變者着重表現在人身體某一部位的畸形和變異,受畸變程度的不同,他們的自我意識和理智也因此受到影響,
可以分為輕微畸變、中度畸變和完全畸變,完全畸變者喪失自我意識和理智,往往成為引發社會問題的重要對象。
而與之對應的是武力者,武力者表現在身體素質和精神力的質變,
他們有強悍的體能,超強的理智和自我意識,一般在基地中擔任守衛者、突擊兵的職能,可分為S、A、B、C四級,方顧就是最厲害的S級武力者之一。
最後一個則是異形,異形的産生依賴于人體和動物或者植物之間的融合,這種類似于話本裡怪物的新型畸變者已經脫離了正常人類的範疇,
他們或者說它們,完全喪失人性,沒有理智和自我意識,是現在人類需要消滅的怪物之一,
同樣的,按照它們的融合程度和力量危險程度的區别,分為一級異形、二級異形和三級異形。
在這幅油畫中,最後出現的蟒蛇若果真是和最開始的那個女人融合之後出現的産物,那它無疑就是一個三級異形。
可是根據方顧所知道的,在華國四個基地的資料中根本就沒有發現三級異形。
這幅畫不會平白無故的挂在這裡,它究竟想告訴他什麼?
方顧摩擦着下巴,眼中的油畫再次變化,又變回了最開始的婀娜女人。
他暫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不再去想,手一揚,紅色窗簾重新拉上,藏住了那雙滲人的綠色豎瞳。
眼不見為淨,方顧心裡想,他倒在床上,閉上眼,将出發前宋平州千叮萬囑的任務内容默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