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做了個“請講”的手勢,認真聽着。
加文沒有出言,反倒用胳膊肘搡了搡身邊的伊洛裡,邀功似地眨眼,“我幫你問了,你說吧。”
伊洛裡當場愣住:嗯?我說什麼?
面對好友期待的眼神和其他人的等待,伊洛裡隻好硬着頭皮,一邊捋着思路,一邊不急不緩地道出自己的疑問:“我無意質疑先生您的想法,隻是強制性處罰算是一個假設的方案,怎麼确保這處罰真的能夠執行?”
文森特愣了一下,目光直直地望向伊洛裡,視線帶上很深刻的評估意味。
“您為什麼認為不能執行呢?”
伊洛裡搖搖頭,“因為人數,法律是多數人意志的體現,終究還是要靠人來執行,而紅血人不僅人數稀少,還一般從事園丁、作家、烘焙師等與法律無關的工作,很難敦促處罰的落實。”
他猶疑,又有些難為情地說:“不能執行的法律,恕我直言,它沒有用。”
這句話他說得很輕,卻很有分量,壓住了整個空間的氛圍,原本交頭接耳的人也停下來,思考起來。
文森特沉默良久,随後長長籲出一口氣,淺笑道:“不得不說,您指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這在此之前我和其他黨員們并沒有考慮得如此深入。”
文森特回答不出來,但也沒表現出尴尬之情。職業政客就是要經受不斷的質問,不斷被挑戰理念都能站穩自己的立場。
他意味深長地眯起眼睛,注視着伊洛裡,“而現在,看起來您對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
伊洛裡沉靜地回視文森特,看出了他藏得很深、出于話語被挑戰的不悅,以為文森特接下來要為難自己,但對方隻是平靜無波地結束了這場演講,再度深深鞠躬,“我很榮幸今晚能夠與各位進行一場十分有意義的交流,如若對平等黨的綱領有更多想要了解的意向,可以閱讀一下這本《平等黨黨綱》,再一次,我們很期待得到各位的支持。”
他緻辭時,已經有餐廳的服務員們把一本本巴掌大小的小冊子分發到各個餐桌上,伊洛裡也收到了其中一本,正翻了幾頁,看過文森特·達内爾的自我介紹,頭頂上響起一個男聲。
文森特微笑着,眼角有些細碎的笑紋,看起來比在台上時多了幾分親和力,“您好嗎,先生。”
“您好。”伊洛裡站起身跟他握手,禮貌地回應了他,“是有什麼事嗎?”
文森特從一個小鐵盒裡拿出來一張邊角印了淺紅色花紋的名片遞給伊洛裡,說話聲音沙沙的,隐約有一種期許的意味,“我隻是想稱贊您剛才的發言,真是十分有見地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邀請您擔任平等黨的黨刊《公道》的編輯,哦,這隻是一個提議,并不是什麼必須答應的要求。”
他再度握了握伊洛裡的手,雙手很有力,聲音洪亮,“我很期待能夠得到您的答複。”
文森特顯然是個大忙人,留下名片就在自己下屬的簇擁下離開了。
加文湊過來,拿過文森特的名片端量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念出來:“帝國、紅血人種平權出版社?”
他恍然大悟,“我聽說過這個新報社,最近在業内到處挖人來着,出的價都高得不行。”
聽到這句話,伊洛裡心念一動,“待遇很好?”
加文肯定地點頭,比出一個數字,“一個月工資這麼多。”
“怎麼,你有興趣嗎?”
“有些,不過我再看看,不急。”伊洛裡捏了捏那張薄薄的硬紙片,把它放進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