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溟搶了她的話。
“它是不錯的補品,隻是氣味太難聞,我不想靠近。”
程冥:“……”
這怎麼聽起來像她要去吃垃圾,它試圖阻攔無果,隻好放任她加餐?
本來好好的,現在她有點反胃。
控制不住捂住嘴咳嗆了兩聲,斑駁的血點将蒼白的指尖染得微紅。
這好像是變異細胞分布的BUG,對外屏障的皮膚和對内平衡的髒器受傷都能引起機體重視,迅速分裂新細胞彌補,倒是看似處于内環境實際歸為外環境的呼吸道、消化道自愈起來有點慢。
“對不起,讓你受傷了。”
又是一聲道歉。
突如其來的,讓程冥心頭那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感更如螞蟻噬心……它人味貌似有點過濃了,她承受不住。
“我可以幫你治療。”
嗯?
程冥問:“你要怎麼——”
問不下去了。
不是她不想,是她萬沒料到它可以這麼不講理。
剛被她甩下去的菌絲順着她小臂爬回來,轉眼掠過脖頸溜到她下颌,在她反應過來前,見縫插針竄進了她微張的兩片唇裡。
刺癢的觸感碾過齒舌,深入口腔,下咽喉。
程冥沒做過胃鏡,但聽别人描述,其痛苦程度大概就和她現在相差無幾了。
“唔……”身體不受控蜷縮、痙攣,菌絲頂端膨脹為附着胞,分泌黏液潤滑輔助移動,牢牢粘貼覆蓋黏膜創口,所經處翻江倒海的異物侵入感。
“咳咳咳!”她弓起腰想将它吐出來,卻隻能将自己折騰得更加狼狽,生理性的淚水不停下淌,眼角暈紅一大片。
等終于“治療”完畢,菌絲抽離,程冥像死去又活過來一遭,全憑洗手台支撐着,趴在鏡前難受地張口呼氣,吹出一片濛濛白霧。
嘩,水龍頭被擰開,小溟将自己觸絲上的黏液清洗幹淨,又貼心卷過濕巾給她擦拭。
她想偏頭避開,菌絲将她硬掰了回來——她滿頭秀發都是小溟爪牙的延伸,又能避到哪去。而且因為掙紮劇烈,嘴唇和舌頭被磨出了血痕,她嘗到明顯的甜腥和刺痛。
說是治療,這粗魯的“大夫”又給她新添了無數傷口。
盡管這些無傷大雅的小損傷很快就愈合,但沒法磨滅帶給她的心理陰影。
她錯了,什麼人味?
這就是隻愚蠢自私随心所欲的怪物!
“是不是好多了?”它甚至還在邀功。
的确,說話時嗓子沒那麼痛了,但吞咽間異物感猶存,嗓音比之前更加沙啞,程冥聽着它殷殷關切,一句“你發什麼瘋”的親切友好問候哽在喉嚨。
“我謝謝你……”她咬牙切齒,擡起發抖的左手,用力捏住了那一截準備退走的發尖。
但除了将她自己的頭皮扯得生疼,并不能給對方帶去任何實質性傷害。
“不客氣。”小溟很有禮貌。
甚至很努力地晃了晃菌絲尾端——盡管幅度很小,沒搖動。
它以為程冥在同它握手。
它堅信自己已經基本掌握了人類的社交禮儀。
“……”程冥松了手掌,頭暈目眩地閉眼,虛弱喃喃,“你要是人,該多好……”
那樣她至少就能以物理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