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我和謝展的事嗎？”
“不，對這種事沒興趣。”
懷情落子的手一頓，也用手帕提走被包圍的黑子，“随身帶着毒藥的兩個人，既然都有所發覺就不要再試圖在棋子上動手腳了吧？”
“哦，不好意思，看着你那張臉實在沒忍住。”謝不暮收回往衣兜裡探的動作，“所以你邀請我做什麼？主動說你和謝展的故事？其實沒人想聽。”
“對我的故事不感興趣起碼也對你母親的事有些好奇吧。”懷情自顧自道，“當年你母親可是風流得很，上到皇城的公主，下到唱戲的戲子，隻要她感興趣就得發展一番。”
“所以你是其中的哪種身份？”
“我比戲子的身份還要卑賤呢，隻是個街邊賣唱的市井伎人。”懷情下意識看了眼她的反應，确定她的神色并未變化後才繼續，“謝展第一次見到我說長得還不錯，丢了一粒碎銀。”
“不像她會做的事。”謝不暮無聊地撐住自己的下巴，“她不給男的錢。”
“因為她說那天心情好，所以我成了例外。”懷情說到這好似有些眷念，“當時的我生活困苦，腦子一熱求這位俠士救救我，收我當牛做馬，我什麼事都願意做，你猜她怎麼說？”
謝不暮思考片刻，不過不是在思考他的話，是在思考下一子的位置，“知道和你一樣經曆的女子現在在什麼地方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嗎？你一個男的站着把錢賺了還意思叫苦？”
懷情有些驚訝，“一模一樣的話。”
“我不在意你幻想的浪漫故事，謝展對你頂多隻是有過一點感情，把你當做生命中的過客。”謝不暮不耐煩地一子定勝負，“廢話不必多說，我赢了，兌現承諾。”
“你不可能全然了解你的母親。”
“你根本不如自己說的深情。”謝不暮面上滿是憐憫，“承認吧，否則你第一次見我時就該去查我的身份。”
懷情的聲音冷下一分，“我不喜歡别人用這種眼神看我。”
“那又怎樣？我喜歡就行。”謝不暮小臂相疊放在石桌上，上半身微微前傾，“其實你練不練專克謝家刀的功夫都沒一個謝家人會看得起你，我們害怕的從來不是手頭上的暴力。”
“……你果然不該活着。”懷情喃喃道，“作為父親，我一定是愛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下，不要把機會留給元正雲那樣的蠢貨，明白嗎？”
“作為仇人，我一定會把你倆都弄死，我的命你倆還不配定奪，明白嗎？”謝不暮用指節敲了敲棋盤，“我的問題，裘殺和你什麼關系？”
懷情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她會問和謝家人毫無關系的問題，“你想從裘殺入手？我們的關系你無法攻破，給你個機會，換個問題。”
“你還給上機會了，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少自作聰明。”謝不暮嗤笑，“你和裘殺的相遇、合作，全都說出來。”
懷情暗罵愚蠢，給了機會不把握，粗略說起自己和裘殺的關系。
哪怕讓他事無巨細說出他們相處的每時每刻他都不會害怕，因為裘殺不可能背叛他，對于這點，他有絕對的自信。
謝不暮聽完，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既然如此……”
“倆年輕人擱這兒聊啥子呢！”一個大娘突然從她身後冒出來，毫不客氣錘了她一拳，“不下了就走開，沒看見這老多人候着的嗎！”
她的好友從另一邊也錘了懷情一拳，“就是的咯，閑話去茶樓講嗦！”
謝不暮怒氣來了又走，默默給她倆讓出位置，“你請。”
懷情“啧”了一聲，“下次再見，記得活到那個時候。”
“還是祈禱你自己别亂吃藥暴斃吧。”謝不暮皮笑肉不笑。
懷情沒再多言，消失于人群中。
大娘一巴掌拍向謝不暮的背，“小姑娘臉長得漂漂亮亮的怎麼說話這麼難聽的嘞！人家年少白頭一看就活不久你就不要咒人家的啦！”
謝不暮反手揉了揉火辣辣的背，“你講話好聽到哪去了的啦……”
等白崚川問完一圈乞丐，來到東大街時一眼鎖定正蹲在兩個大娘身邊充當鬥篷架子的謝不暮。
“所以大娘你是住在武林盟旁邊的哦？你說的話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啦？”
“可不是嘞！我土生土長華京銀兒！沒事就出門遛彎，那邊的事我了如指掌的嘞！”
“大娘你說的話小妹肯定當真的啦！多謝你的呀！”
白崚川猶豫着上前拍她的肩膀，“我們去打探消息，你咋跑這學上口音和大娘聊天了？”
大娘警惕地緊盯她，“小姑娘我們聊的可都是機密内容，你不要胡亂打聽的啦！”
“大娘這個是我親親戀人的啦！”謝不暮站起來，把她和好友的鬥篷遞回去。
“哎呀這麼俊巴的喲！”大娘瞬間變了态度，“那你回去和她好好說道的啦！”
“知道的啦，那我們先走了！”謝不暮和她們告别，攬着白崚川打道。
“什麼情況？這倆大娘真能說出我們想知道的消息？”
“你還是不懂打探消息的技巧。”謝不暮得意地搖晃手指，“不同的消息要找不同的人打探，乞丐和茶樓是一般方法的啦。”
“不要再學口音了。”白崚川按了一下她的額頭，“怎麼有兩個犄角？”
“占位置被大娘揍了。”謝不暮委屈巴巴，“我說棋子被我抹了毒藥，讓她們等我買個新的，又被揍了。”
“哇，這才是真正立于武林之巅的人。”
“很痛的，大娘手勁好大。”謝不暮往她鬥篷裡鑽，現下還有些冷，兩人穿得毛茸茸的像小動物。
“你是不是不開心啊？”白崚川把她的腦袋提起來。
“又被發現了。”謝不暮承認，“一點點。”
白崚川抿着嘴想了想，又把她腦袋埋下去，“那就來個抱抱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