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暮拔刀出鞘,“我也對你很感興趣。”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出招,刀刃和刀柄相擊的瞬間迸裂出肉眼可見的火花。
瞿蛟被迫後撤一分,眉頭不由緊鎖,她從未見過力氣如此大的人。
自己的黃泉刀已經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重器,可在謝不暮面前仿佛隻是一張可以輕易毀壞的薄紙。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選擇諸如锏錘之類破甲的重器作為武器,可她偏偏學了刀。
“你并非不能将謝家刀的特點結合在其他武器上,為什麼學刀?”
“我又不上戰場,用不上你這樣的重器。”謝不暮退後一步,又連着下了兩刀,“單刀是百兵之膽,我就喜歡這種殺氣外露的武器。如果憑刀都能打敗你們這些用長柄器的人說明我強,耍耍帥怎麼了?”
“果斷勇猛,銳利張揚,确實很适合你。”瞿蛟幾十斤的武器拿在手裡輕輕松松,旋轉之間擋住她的猛擊,“難怪連裘殺都想學謝家刀。”
“她不用重劍的嗎?”謝不暮疑惑之間刺了她腰側一刀,“至于你,應該跟她學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武吧?”
“算是我的師傅。”瞿蛟眉宇間平生一股戾氣,回身将刀刃重重劈下,“也算是……曾經的母親。”
“我就說懷情教不出正常人,裘殺自然也教不出正常的你。”黃泉刀深陷地面,謝不暮趁機又砍她一刀,“在赤業那種地方長成這樣倒也不稀奇,隻是你感情上的回籠是不是也太晚了?”
“所謂感情隻會讓人變得脆弱,化作軟肋刺向自己。”瞿蛟咬着牙橫踹她一腳,“你重感情,那結果是什麼?人生的感情停留在八十年前夜夜化作夢魇折磨自己?”
“我倒從未和你透露過我的想法,可你好像對這種感情清楚得不行。”謝不暮用刀刃接住她的一踢,“你是個有能力的人,如果我們不在對立面我絕對會招攬你來永晝樓。”
“你父親倒是也說過我的脾氣有時候很像你的母親。”瞿蛟不懷好意地笑出聲,臉上的血迹顯得她的樣子格外兇殘,“長不大的孩子,可不要夜夜回想母親的臉啊。”
“難怪你當不少赤業的教主,懷情應該因為這點很讨厭你吧。”謝不暮一刀把她推出一丈,“你确實很像謝展,但她知道怎麼學着做一個母親,你最主要的任務是先學着做一個心智健全的人。”
瞿蛟吐出一口鮮血,半跪着用刀支撐住自己不倒下,“原來這也是一個理由啊……”
“什麼叫也是一個理由?”謝不暮将撼海拖行在地緩緩靠近,“元正雲去赤業頂了你的教主之位,他們之前給了你什麼理由?”
瞿蛟諷刺地笑了一聲,目光渾濁地盯着眼前的土地。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和當初懷情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你的劍術比不上元正雲。”
可她學的壓根不是劍。
可他就是靠這種荒謬的理由把她的前途毀于一旦。
“謝不暮,我問你,面對這樣的理由,你甘心嗎?”
謝不暮沉默片刻才回答她,“男人想毀了一個女人可以用很多鬼扯的理由,就算你學了劍,懷情也可能說你那天穿了紅色的衣裳,說你那天梳了簡單的發髻。”
“對啊,早就注定的事何必執着。”瞿蛟怔怔道,“我的人生竟然全用在糾結這件事上。”
“糾結又如何?争取有錯嗎?”謝不暮問,“如果時光能倒流,如果我告訴你白崚川的母親和褚翊是親姐妹,她們從小就跟母父分開生活,進了葬劍峰也隻以姓名相稱,你會提醒她一句嗎?你還會把李昭瑕送到葬劍峰嗎?”
瞿蛟腰側源源不斷湧出血,雙眼已經開始渙散。
如果褚翊知道和姐姐成婚的人是元正雲,以她的聰明一定會加強防範,就算不能全然規避懷情的暗害也能全身而退。
可是沒有如果,她們對彼此的了解太少了,她也太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了。
“你會後悔嗎?後悔能改變什麼嗎?”瞿蛟問,“既然不能,我為什麼要因為這種情緒自責。”
“哦,我以前也這樣想,山雨欲來我卻渾然不知。”謝不暮向遠山看了一眼,“那如果我告訴你瞿昭善要死了,你會後悔嗎?”
瞿蛟緩緩擡頭,眼中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你派你的副手去李家了?”
“你是個沒有感情的人吧,你和瞿昭善之間,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你選誰?”謝不暮踢開黃泉刀,掐住她的脖子向空中提,“假如你選擇瞿昭善我也不會手軟。以我們之間的立場和過往隻有你死我活,但日後摧毀赤業的理由,我會帶着你這一份。”
瞿蛟定定地看着她,遲遲未張口,脖頸間的手也未收攏。
在謝不暮看不見的地方,一道破空之聲傳來,她還未來得及躲開,電光石火之間,一副銳利的手甲穿透瞿蛟的胸腔,血液濺了她滿頭滿臉。
瞿蛟的身體無力栽倒,謝不暮松開手上力道,不可置信地和來人對視。
“……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