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隻有五平米大小的房間,和外面看到的尺寸根本就不一樣。房間正對着門的那面牆上還有一扇門,和「海鮮區」外面看到的一模一樣。狹小的空間内貼牆擺放了一圈貨架,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玻璃容器……但這些容器裡面盛放的并非新鮮海鮮,而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标本。正是這些東西導緻了他的不适,這感覺和在佳佳便利店觸碰到詭異商品時非常相似,但掉san的速度卻不一樣。
詭異商品的規則是接觸時瞬間下降30點san值,而這裡的“海鮮”卻可以在不用接觸的情況下,讓人每過一秒鐘就下降兩點san值。如果按照這個速度計算的話,初始san值88點,隻夠他支撐44秒的時間。但是也足夠了……畢竟他隻留了半分鐘的時間,等到光明超市閉店,所有區域應該都會立即進入停工的狀态——無論售貨員、清潔工還是獸首人,還是一切可以造成影響的東西(就比如這裡可以讓人掉san的海鮮)應該都會進入休眠狀态,從而停止活動。
當然,這隻不過是他的猜測而已。
但這些猜測和陸辭昭有關,就八九不離十了。
那個男人肯定進入過海鮮區,但他既沒有經由這裡的通道進入更深層的世界,也沒有死;這就說明,他其實沒有摸清裡面的套路,也沒有抵禦掉san的辦法,因此他才會得出「海鮮區極度危險」的結論。但沒有死,這本身就說明了一些問題——那就是在他走投無路的狀态下,一定有什麼契機出現,讓他逃出生天。
黎林可更傾向于認為這種契機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第一,偶然得救太依靠運氣,這不符合收容會的遊戲邏輯;第二,陸辭昭斷言「現在」的黎林可進入海鮮區必死無疑,除了裝逼的成分,更重要的還有兩層意思——第一層:對方認為在海鮮區保住性命,是可以用能力做到的。這個能力應該是指,對于危險的判斷以及對光明超市規則的了解;而他判斷當時的黎林可并沒有那樣的能力。第二層:即字面意思,那個時候,距離超市閉店還有幾十分鐘,而進入海鮮區,直到san值清零,滿打滿算也隻有五十秒的時間,所以「現在」的黎林可進入海鮮區必死無疑。第三,光明超市就像一個按照既定程序運行的機器人,或者說主腦,嚴格恪守規則的後果就是,它不像人類那樣靈活,隻會遵照死闆的指令行事。時間一到就必須閉店,所有程序都必須暫停運行,無論超市裡是否還有人員沒有清理幹淨。
青年用了兩三秒的時間大緻觀察了一下玻璃器皿中的“收藏品”,然後迅速打開了深處的門,來到了下一個區域。而令他感到詫異的是,眼前的場景和剛才他所看到的别無二緻:狹小逼仄的房間,滿牆的玻璃器皿和裡面的詭異标本,甚至每樣東西的擺放順序和模樣都分毫不差。
他剛想回頭确認,卻突然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要遲疑】。
不行,他不能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認為這條信息暗含了這一重意思。
不要遲疑,可以拆分成兩部分——第一,勇往直前,堅定自己的信念,走在自己認為對的路上,不要回頭;第二,毫不猶豫,堅定不移地走在腳下的路上,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前進的速度,不要停留。
事實也印證了他的猜想,因為就在他「遲疑」的這一瞬,san值就在以成倍的速度下降,從一秒鐘2點變成一秒鐘4點。
心驚之餘,黎林可隻能繼續,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所以,進入「海鮮區」後,每個人最多有50秒的生存時間(san值滿格100的情況下);在這不到一分鐘的短暫期限,任何「遲疑」的動作都會加速san值的流逝。前一天晚上,或許曾經有好幾個人進來過,但是他們在不清楚規則的情況下,必然觸發過「san值成倍下降」的debuff,有人因為回頭死在了第二扇門後;有人因為搖擺不定死在了第三或者第四個房間裡;有人因為猜疑和争吵拖其他人下水……隻有最後那個傳遞出「不要遲疑」這條信息的人活了下來。
可是,不停往前走就一定是對的嗎?
在他們得出「不要遲疑」這點之前,真的有人能夠堅持走到最後嗎?
黎林可進入第三扇門後,對這點産生了巨大的懷疑……因為他發現,san值下降的速度加快了。如果說前兩個房間的正常速度是每秒2點,那麼到了第三個房間,就變成了每秒4點。當然,這本身隻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san值下降的速度會随着房間号的遞增而遞增。
得出結論并不需要花多少時間,青年腳步不停,幾乎兩秒左右就能跨過一個房間,進入下一個。而更嚴重的問題還在後面:進入第五個房間後,san值下降的速度變成了每秒8點。
至此,他隻在「海鮮區」待了7秒,而san值已經下降了34點。以這個幾何倍數增加的話,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的san值就會清零。
怪不得……怪不得那人會留下「不要遲疑」這幾個字……因為現在擺在面前的無疑就兩個選項:第一個是就此打住,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到第一個房間,以最低san值流速(2點/秒)撐滿半分鐘;第二個則是加速向前,以盡可能少的時間通過每一個房間,這樣就能夠在有限的san值内抵達更遠的地方……這就說明,「海鮮區」一定有一個盡頭。
留下「不要遲疑」這條信息的人,就是在那個盡頭活下來的。
想明白這些,黎林可隻花了0.5秒的時間。
他選擇了第二個選項。
原因很簡單,就是别無選擇。如果選擇第一個選項,哪怕他隻需要3秒左右的時間就能回到原點,也隻能在「海鮮區」撐到26秒。因為——
前面的7秒他被扣除了34點san值,觸犯「不要遲疑」規則會扣除成倍的san值。第五個房間的san值掉速為8點每秒;假設最好的情況,「回頭」的違規扣除僅執行一次,他也會被直接扣除16點san值。同時,經過前面四個房間的時候還有相應的扣除,四舍五入取8點。那麼往回跑的這三秒鐘他就會總共被扣除22點san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