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還是夠不到……
青年已經支撐了很久,體力早就透支殆盡,他覺得自己最後一絲力氣也沒了,死命抵住床沿的那隻手也開始漸漸脫力。
搞什麼啊,最後竟然是被這個狗alpha坑了嗎?
他這樣想着。
做鬼也不要放過他。
反正……在這裡死掉,靈魂還會回來。
就在他即将放棄的時候——
“嘭”的一聲悶響,床頭櫃被撞了一下,搖搖晃晃中,那顆核桃也跟着來回滾動,發出了“哐啷哐啷”、聽着令人心急如焚的摩擦聲。
好在這個過程并沒有持續多久,核桃“當”得一聲落地,就像黎林可懸着的心,也在那一刻安放在了胸腔裡。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核桃,那東西在被他觸碰的那一刻發出了金色的光芒。
這抹金光被他照着床底、兇手的方向扔了過去,當即就命中了目标。青年又聽到一聲混雜了許多聲音的慘叫,第一天晚上他也曾聽到過,原來那就是兇手的聲音。
沒有時間耽擱,他拖着已經受傷的腿從床底爬了出來,一個翻身上了床。
台燈在剛才的動亂中跌落,光線被櫃子和床擋住了不少,這讓卧室比之先前要更加昏暗。
被刺傷的那條腿已經痛到無法動彈,黎林可微微偏頭往下半身的方向看了一眼,入眼一片猩紅。貫穿肌肉的開放性傷口,兇器應該是紮到了他的大動脈,新鮮血液不斷從身體裡汩汩流出,一下子就染紅了那片床褥。地上也一片狼籍,滿是他掙紮之下濺落四處的血迹。
濃重的血腥味萦繞着青年的口鼻。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地流逝。
“啧,”秦眠靠在床頭櫃上揚起了頭,“虧我還幫了你一把,你就打算這樣等死?”他朝青年的腿瞥了過去,眯起眼睛,“那個傷口再不處理的話,不到五分鐘你就會陷入昏迷,十分鐘之内必死無疑。”
“我知道……”黎林可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氣,“我隻是在想,如果下床的話,兇手還會不會再次出現。”
“不用想了。”秦眠涼涼道,眼角餘光已經瞥見床底伸出一隻沾滿血迹且有幾處焦黑的手,“他來了。”
“什麼……”青年有點恍惚,沒太聽清對方的話,但下一秒顧不上思考這件事了。因為一個黑影從床底爬了出來,于逆光中緩緩站立,手中還握着那柄刺傷他的匕首,正不斷往下滴血。黎林可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自己躺在床上,兇手竟然還能繼續追殺他。
這不對勁。
第二類的規則應當有着一定的共通之處,最明顯的就是死亡條件的判定——即處于違規狀态時,會員才會遭到兇手的襲擊。
可是他已經回到了床上,照理來說早就脫離了違規狀态……
為什麼兇手還會出現?
難道必須要睡着才可以嗎?
這不合理。
沒有人可以在不服用藥物的情況下控制自己入眠的時間,尤其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失眠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睡覺規則中包含會員必須處于睡眠狀态,那麼第一晚他們就可能團滅了。這個判定标準過于苛刻,同時邊界也過于模糊;較之系統一向嚴謹的風格來說,不太可能成為一條規則。
前一天晚上他也沒有在上床之後即刻入眠,可見是否睡着并不是一條硬性的規定。
會被殺嗎?
黎林可盯着黑影,以為對方還在和他僵持。
然而,情況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兇手幾乎毫不猶豫,舉起手中的匕首就朝他刺了過來。
……
青年感到一陣耳鳴,在萬籁俱靜中,聽到了利刃入肉的聲音。
胸口被冰冷的硬物刺入,仿佛瞬間凍結。緊接着就是鋪天蓋地、麻痹了整個身體的劇烈痛感。他張了張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滞澀的痛覺傳到面部的時候,五官不由自主地扭曲、掙紮、破碎。好痛……比先前小腿肚被刺穿的時候還要痛百倍千倍!那一刹那,他的呼吸幾乎暫停,胸腔痛到如同杜鵑啼血。
秦眠的眼神變得異常淩厲,似乎也沒有想到對方出手會如此迅速。
“啊————!啊!”
發出痛呼的卻不是青年,而是兇手。
黎林可逐漸渙散的瞳孔中印照出了對方的死相——黑影的肚子上破了一個大窟窿,窟窿的正中間是一隻布滿了青毛的屍手。
兩米多高的紅衣女鬼直直地站在了兇手的後方,将手緩緩地收了回去。
一具新鮮的屍體應聲倒下。
女鬼的頭微微偏移了一下,好像在透過紅蓋頭看向青年。
她僵屍一般手從袖子裡擡了起來,手裡還握着一串生鏽的鑰匙。
黎林可的意識已經非常模糊,眼裡看到的事物變得光怪陸離,逐漸脫離了現實。比如——在閉上雙眼之前,他最後看到的畫面,是紅衣女鬼将那串鑰匙放在了床邊。這讓他忍不住發笑,自己都要死了,她還把這東西放在這裡幹什麼呢?肯定是幻覺吧。
失血過多的感覺非常奇妙,首先是極度犯困,眼皮抑制不住地耷拉下去……然後便是一寸一寸地失去觸覺,從四肢蔓延到軀幹;像是極速陷入了沉睡,全身力氣都被抽空,哪怕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但聽覺還在,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沒有睡着也沒有死去,但是,正在死亡……
最後,連胸口的痛感也開始消散。
秦眠一直在旁邊看着,神情有些諱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