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自然睡醒,也不是做了噩夢,而是被一聲清脆的金屬落地聲吵醒的。
青年的睡眠一向很淺,有一丁點的聲音就會睡不好。而且,床不軟睡不好,枕頭被子不舒服睡不好,連空氣不清新都會睡不好。所以,那天在501的沙發上,除卻那個奇怪的夢境之外,他的确睡的不太安穩。那種廉價的海綿沙發本來就不适合用來睡覺,水洗棉布也不如亞麻來得柔軟,裸露的皮膚一旦接觸到就會有明顯的摩擦感,這是多數将他從睡眠中吵醒的元兇。
真不知道501坐在沙發上是怎麼睡着的。
他那副棺材也很不好睡,裡面甚至都沒有墊棉被,直接就是一塊堅硬的木闆。
果然是一個沒有情趣也不懂生活的怪胎。
不過他此時可沒有心情想這些——聲音是從廚房的方向傳來的,那裡面會有什麼金屬物件,顯而易見。有人在他的廚房裡,會是誰!是之前看電視的那三個“人”嗎?青年的後背滲出了冷汗。可是有了前一晚的經驗,他并不敢在此時貿然離開自己的床。并非每次運氣都會那麼好,能夠順利找到解決危機的辦法。或許,他會選擇一個更确定的時機去試探睡覺時間的規則。
但不是今晚。
青年按下了床頭的開關,卧室瞬間被燈光點亮。他警惕地查看了一遍周遭的環境,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于是,這天夜裡,最終以青年徹夜開着卧室的燈作為結尾。即便如此,後半夜他依然睡得并不安穩。
由于群主并沒有指定睡覺的時長,黎林可隻能按照前一天玲玲子發出尖叫的時間作為基準,那是早上七點左右。不必設置手機鬧鈴,青年半睡半醒之間,一直注意着床頭櫃上時鐘的指向。他在快到七點的時候就醒了過來,待七點一到,就直奔廚房。
黎林可抱胸看着瓷磚地闆上躺着一柄水果刀,臉上沒有太多意外的表情。真正令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是,距離那把刀沒有多遠的位置,有一雙紅色的血腳印!
那是誰的腳印?是看電視的那三個人其中之一嗎?值得慶幸的是,就現場的狀況而言,不管是誰動了那把刀子,也應該已經離開了。不然,對方不會任由刀子掉在這裡,而是應該握着它,走進青年的房間,插進他的心髒。
青年機警地看向了沙發,那裡和平時沒什麼區别,沒有異常的凹陷,說明此時并沒有“人”坐在上面。他額角滲出了汗,偶然間想起了晚間任務的設定——頭發和拿刀砍門的人不會出現在電視時間,看電視的三個人同樣也不會出現在睡覺時間!所以,留下血腳印的,另有其“人”!
但這說不通。
因為青年并沒有違反任何規定。甚至他在被驚醒的時候,是正兒八經地在床上睡覺。即沒有離開床的範圍,也沒有維持着清醒的狀态。
這就意味着,血腳印并非是因為他違規而出現的。
而且,既然出現了,又為什麼隻是把水果刀從刀架上抽出來就走了?還任由那把刀掉落在地上,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對方如果一定要殺他的話,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到底是為什麼……
呵,502還挺熱鬧。頭發、拿菜刀的人、看電視的三個人,再加上血腳印,三代同堂都足夠了。難道說,這些都和個人探索度有關嗎?自己必須找到他們之間的關系,以及……502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黎林可注意着周遭的動靜,蹲下身來把水果刀撿起,将它放回了刀架上。他決定今天一定要把家裡所有的刀具都扔掉。不,是把所有足以對睡夢裡的他造成威脅的東西扔掉。
在這之前,他決定再回到床上睡一會兒。
七點多了,太陽依舊沒有出來。
黑暗籠罩着整個公寓,在每個人的心裡都種下一片陰霾。
又有人死了。
黎林可是迷迷糊糊中,被一隻粗糙的大手摸醒的。
那隻手一開始隻是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确定他是否還在發燒。接着卻仿佛粘在了他的臉上,順着額頭摸到面頰,然後摩挲着他的唇瓣。
“摸有什麼意思,我的嘴唇,親着才好玩。”青年掀開眼簾,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赭溪,“還是說,你喜歡我舔你的手?”說着,他竟然真的伸出粉舌,舔了舔男人的手掌心。
那隻大手迅速地收了回去。
膽小鬼。黎林可在心中腹诽。
“劉婉死了。”對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