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

還好。

留給他的時間隻有不到三分鐘，如果在這裡誤入四樓，那麼規則疊加的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不過青年也并不是沒有想過，事實上，他在家裡沒事的時候，都在思考四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它為什麼“不應該存在”，又為什麼“存在”？什麼情況下，會員會誤入四樓；404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空間，會員進入其中，真的就能夠避免被規則抹殺嗎？而核心問題在于，規則從來就沒有提過四樓的危險是什麼，或許，隻有真的身臨其境，才能找到應對的辦法。

即便真的那麼倒黴，在進行樓主任務的途中誤入了四樓，也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幸運。四樓明顯不存在于這個物理空間，那麼它所在的區域并不受到規則的管轄也說不定。而且黎林可始終覺得，四樓在這個時候冒出來的話，顯然是挑戰群主的權威，因為它在試圖阻止青年去完成任務。而任務一旦因為其他不可抗力而終止，那麼最難堪的人隻有群主。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青年的腦子裡就想了很多東西。

再過了幾秒鐘，他就三步跨坐兩步，來到了六樓。

此時603的大門緊閉着，是一扇看起來比較新的綠色防盜門。門口鋪着一張棕色的底墊，上面擺放着一雙女士的白色涼鞋和一雙男士的黑色皮鞋。

黎林可隻粗略看了一眼，就按響了門鈴。

門鈴響了三聲之後，他聽到屋裡傳來了腳步聲。那腳步聲亂七八糟的，裡面的人好像還打碎了什麼東西。青年原以為603可能會故意拖延時間，卻沒想到門開得還挺快。女生一手開門，一手還拿着一個吹風機。吹風機還在運行，顯然并沒有脫離電源。黎林可順着電線看過去，看到它連接進了玄關旁邊的一扇門裡，那裡應該是衛生間。

于是，青年大概可以猜到剛剛603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女生正在吹頭發的時候聽到了有人按門鈴的聲音，她着急去開門，所以不小心碰倒了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并且，由于她太匆忙了，甚至沒有關上電吹風，或者拔掉電源線，所以才隻好拿着電吹風走了出來。

603是個很年輕的女孩，看樣子似乎才剛上大學。臉上稚氣未脫，眼神清澈單純。而且由于長了一張微笑唇的緣故，面相非常嬌憨，在學校裡應該屬于“國民初戀”般的存在。

“啊，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謝謝。”603先向黎林可道了謝，然後順手把吹風機給關了。做完了這一切，她才笑着向黎林可伸出手，示意将包裹交給她。

然而青年卻稍稍擋了一下，露出一張抱歉的臉，說道：“那個，我有點尿急，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衛生間嗎？”

他的理由非常牽強，拿着包裹不給的行為也有種要挾的意味。

果然，女生有些遲疑，她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思考該用什麼理由拒絕他。

但下一秒，黎林可就又展現出了自己的演技。

隻見他一下子就擠出了兩滴眼淚，撩開自己的袖子給對方看手臂上的青紫，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抱歉，是這樣的，我被對象家暴了，不敢回去。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等他走了我就回去。”

“他很快就會走了，最多再過半個小時。”青年循循善誘，繼續卸下女生的心防，“我就住在502，不是什麼壞人。”

“而且——”見女生還沒答應，他幹脆搬出了群主，“群主也認識我的，我們是一個和諧友好的大家庭不是嗎？你不會忍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提到群主，女生的表情有些松動，再一聽黎林可說到“和諧友好的大家庭”和“見死不救”時，她已經差不多被說服。于是603點了點頭，讓開一條道讓青年進來：“沒有沒有，我剛剛不是不答應，是想起來我男朋友過一會兒也要回來了，讓他看到家裡有異性不太好。沒事，你先進來吧，随便坐，我還要吹一會兒頭發，等下再出來招待你。”

“哦，好的。”青年達到了目的，眼淚立馬就不流了。

他将包裹放在鞋櫃的旁邊，在玄關換了雙拖鞋走進去。

經過衛生間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往裡瞥了一眼。

603的網名是【死在廁所裡】，所以青年尤其關心那裡面的情況。

這棟樓每間公寓的構造都差不多，603的戶型跟他的區别隻在于衛生間的方位。黎林可的衛生間正對着公寓門，而603的則在玄關的左邊，都離門口很近。從玄關進入後就到了客廳，客廳的左邊是個開放式的廚房和餐廳，餐廳的後面是卧室。

一切看上去都沒什麼異常。

青年來到沙發坐下，看到陽台上正曬着衣服，男士女士的都有。

得找個借口去上廁所。他想。

于是，在女生吹幹頭發出來後，他笑着說道：“可以借用一下衛生間嗎？”

“可以的，”見黎林可全程都很禮貌，長相也很斯文帥氣，所以女生對待他的态度越來越自然，“不過門口廁所的馬桶壞了，沒辦法沖水，我找了師傅過來修，得晚點才能到。你着急的話就去卧室的廁所吧，”她說着，往卧室的方向走了過去，将門推開并且按亮了燈，“就在裡面，你自己過去吧。”

“好的，謝謝，打擾了。”青年起身過去，在經過女生的時候被她拉住了手腕。

她的手很涼，抓着黎林可的時候感覺像一截細瘦的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