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在原地微微顫抖着，眼淚一直刷刷地流，卻不敢發出任何嗚咽的聲音。

“哎，”身後的人狀似遺憾地歎了口氣，已經不再掩藏自己的身份，“還以為那幾個人會把你保護得很好呢，沒想到他們為了逃出去，已經不顧你的死活了。瞧，我不過是放出了一隻餌，他們就滿地方去找紅棺了。現在——估計也被影子們纏上了吧。”

黎林可聽到熟悉的聲音，艱難地回過頭，看到了薛凱的臉。

“是你……”

對方嗤笑了一聲：“是我。”

“怎麼，很驚訝嗎？”小少爺一改往日的唯唯諾諾，正翹着二郎腿坐在一架木椅上，“其實很明顯了吧，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隻有你一個人蒙在鼓裡。”

“而他們竟然把什麼都不知道的你，一個人留在民宿裡，到現在也沒有找過來。”薛凱揚起嘴角，眼睛因為興奮而微微睜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們放棄你了？”

“哎，我原以為被放棄的那個會是景韶因呢，”對方的語氣頗為遺憾，“怎麼，原來他們白天是在你面前演了一出戲啊？”

青年抿着唇，腦子裡一片混亂，但他直覺對方說的不對，江夜他們是不會放棄他的。

“你能控制這些黑影？”

既然自己面對的不是什麼鬼怪，而是看上去還算正常的人類，那麼黎林可反而能夠冷靜思考了。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着，馬上掠過了到目前為止還未知的一些問題。

比如黑影，比如血月，比如時間……

“當然。”薛凱很大方地承認了，在他看來，面前的新娘子已經是甕中之鼈，陪他再玩會兒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畢竟……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這樣和人聊天的機會了。

“他們本來就是我的族人，自然會聽我的話。”

【果然。】黎林可其實已經有過猜測。

他是全場唯一的一個“沉浸式玩家”，一直默默地在走劇情，又一直被提醒着、保護着不被角色控制、替換。從而，在他的視角裡，正好可以透過劇情，撕開真相的一角。

“小羊村，早就已經沒了吧。”他一瞬不錯地盯着薛凱，不想遺漏他臉上的任何表情，“現在的小羊村村民，他們全都是被你騙過來，然後被替換掉的吧。”

“哦？”薛凱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似乎根本沒有想到他竟然能猜到這一點，“沒錯，他們全都是像你們這樣的劇本殺玩家，在遊戲過程中，不知不覺地被角色所替換。呵……你真令我感到意外，這些是江夜告訴你的嗎？”

青年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在他看來沒有意義。

于是他繼續提問：“你是……殷顯嗎？”

“殷顯？”薛凱笑了，同時還發出了一聲近乎享受的喟歎，“好久沒有人用這個名字稱呼我了。真懷念啊……”

【他是殷顯，他承認了。】黎林可确認了自己心裡的答案，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反而，他覺得胸口有些悶。

“你騙了大魚……是嗎？”和他軟軟糯糯的聲音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沉着的語氣。

他好像就是那種，被逼到絕境，沒有任何人再能夠幫助他的時候，才能激發自己的潛能的人。

“我騙了它……是嗎？”薛凱重複了他的話，好像自己也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亦或是，他并不認為那是一種欺騙，“我沒有騙它，它隻是不懂我，不理解我而已。”

黎林可沒有陷入到對方的邏輯中，而是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問道：“月光會變成紅色，也是你做的……嗎？”

“這個問題并不嚴謹，”薛凱狡黠一笑，“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再說一次。”

青年思索了一會兒，不卑不亢地迎上對方的目光：“魚是看不見紅色的，月光變紅的時候，它就看不到了。”

“答對了～”薛凱甚至想站起來給他鼓掌，“它看不到的時候，我就是主宰。”

“你利用了它的規則。”黎林可深吸了一口氣，“不，你利用了它。”

“可我做錯了嗎？我不過是想要複活自己的族人，想要永生不滅，長長久久地守護着小羊村，我有什麼錯？”薛凱指着青年，表情愈發猙獰，“你這種一直被别人保護着的人，是不會懂的。”

黎林可垂眸，掩蓋掉自己眼中真實的情緒：“你還混淆了它的時間……是嗎？可是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加速時間，是有限制的吧？”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才看向了對方。

“解答時間結束了。”回應他的是一句冰冷的拒絕。

“你該去死了。”薛凱沉聲說道，同時，眼裡露出殺意。

青年的心髒一緊，連忙大喊了一句：“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