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新娘子換好衣服了嗎?”
一個蒼老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不知不覺,幾人已經在房裡待到了将近午夜,除了盧比鹌為了敷衍工作而拍攝了幾段視頻以外,其他人幾乎都在休息。沒辦法,他們白天起得太早了,吃完晚飯就開始犯困。夜深人靜時,這股困意更甚,不管是趴在桌子上,還是斜靠在牆上,大家都不可避免地眯了一會兒。醒來時就是此刻,忽覺時間已經到了下一個劇情點。
黎林可倒是比他們精神許多,隻是其他人都一臉疲憊的樣子,他也沒好意思再拉着人聊天。好在有這些人在這裡,他再也沒有感到那股陰冷的寒意,整個人也就放松了許多。
老太太的聲音響起時,他騰地站了起來,腦子裡那根緊張的弦又崩了起來。
林莎反應很快,她迅速地跑到門邊,用身體抵住門,防止NPC推門而入。轉頭就給了黎林可一個眼神,示意他先開口拖延一下。
青年愣了愣,随即便get了她的意思,提高音量對着門口說道:“還沒有,你們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攝影師團隊的幾人迅速整理好狀态,紛紛架起機器開始假裝拍攝,資曆淺一些的薛凱和關系戶林莎則負責燈光和後勤。黎林可在他們忙碌的時候,使勁兒把先前硬塞上的抽屜拉開,從裡面取出了那件皺得不成樣子的嫁衣。
“啧,看得出來你很不喜歡這衣服了,可這是道具哦,要是損壞了要賠錢的。”林莎故意撇了撇嘴,打趣道。
“我,”青年剛想解釋,卻突然想不起來自己用嫁衣洩憤的原因。理論上來說,他不應該會把劇本殺遊戲裡的劇情當真,自然也就不會主動去損壞道具。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想起來,逐漸放棄治療:“就是想找個地方先放着,我沒想弄壞道具的。”
“噗,”林莎笑了起來,“跟你開玩笑的,這衣服看起來質量不錯,隻是皺了點,沒什麼大事。”
“何止是質量不錯啊,”唐思思湊近了觀摩了一下,簡直歎為觀止,“太重工了,這料子,一摸就是高檔貨,再看這繡工,這上面的金線和裝飾……怎麼不得好幾千啊?”
“……”黎林可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幾千還是保守的,”薛凱忽然插入了對話,内容裡滿滿都是幹貨,“我在城裡看到過這種樣式的喜服,最低都得好幾萬呢。我媽的一個朋友,她閨女出嫁的時候就穿着類似的款式。”
嗯?青年覺得他的話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可能是他本身就有這樣的經曆,那麼便沒什麼問題。隻是,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說城裡嗎?難道不是直接說城市名字或者說老家什麼的嗎?
忍了忍,他還是沒有開口詢問。
林莎眯着眼睛看了看薛凱,又看了看黎林可,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叩、叩、叩。”
“新娘子要快些了,時辰要到了。”
門外傳來老妪催促的聲音。
她今天的語調倒是很正常,沒有刻意用戲曲的腔調來膈應人,隻是語氣仍不太好,像是本身就不怎麼待見這位“新娘子”似的。
黎林可看了林莎一眼,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配合”之意,繼而轉頭對着門外虛與委蛇:“快了,馬上就穿好了。”
由于有了昨晚的經驗,青年今天穿嫁衣的速度快了許多,卡在老妪就快爆發的時間點,由林莎和薛凱從容地将門拉開。
黎林可就站在正對大門的位置,已經蓋上了紅蓋頭。
老妪皺了皺眉,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配合,環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問題,之後便給身後的兩個小童使了個眼色,讓他們進去把新娘子扶出來。
林莎打着哈欠,對今晚的婚禮顯得興緻缺缺,甚至有些想要直接回房睡覺。
一樓的門口站着一隊村民,他們都戴着形制各異的兇神面具,穿着紅黑相間,裝飾着翎羽和金屬的祭祀服裝。一見他們下來,就開始敲鑼打鼓吹唢呐。其中領頭的那位頭上戴着羽毛冠的男子,還一邊吹奏着象牙号角,一邊勾起腿載歌載舞,看上去有些類似西南地區的傩舞。
新娘被一路送到宅子的門口,坐上了一頂大紅花轎。
唐思思看着那頂轎子,臉上的五官皺成了一團:“這轎子……雖然說做工精緻吧,但也太詭異了吧。我從來沒見過花轎頂上還扣一座銀制小樓,轎子外圍還用銀子雕龍畫鳳做一圈圍欄的……城裡的首富也找不到這樣的轎子啊?而且這些銀子看起來舊舊的,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百年前的老古董對不對?”林莎一猜就是,幹脆就幫對方把話說完,“嗯,還是用過的那種。”
“對對對!”唐思思瘋狂點頭,瞪大眼睛心有餘悸地看向林莎,“這劇本殺也太下血本了吧?這是把博物館裡的藏品給拿出來了啊?”
“那可不一定,”林莎的瞳孔倒映着花轎的樣子,看到村民們已經擡着它往外走,“說不定是哪個村民家裡的傳家寶呢~”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伍澤承皺了皺眉:“怎麼幹真的能行嗎?”
林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你主子給了你别的任務?”
“沒有的事,你想多了。”伍澤承矢口否認,視線卻不自覺地往右下角看去。
“哦。”林莎勾了勾唇,嗤笑了一聲,沒在這個點上揪着不放。
幾人跟在花轎的後面,聽着吹吹打打的聲音進了村子。
“怎麼回事……”薛凱用右手掌根抵着太陽穴,試圖不斷甩頭保持清醒,“為什麼,我覺得……好像,喝醉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