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杞似是猜出她的想法,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道:“還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内宮也并非死水一潭。”
沈持玉瞧他神色應是事情還有轉機,心下稍松,當即便聽他道:“這幾日不要回府,待會兒石墨便會送你出城。”
她嘴上答應着“好”,心裡卻有了别的盤算。
程禦章離開酒樓後本應與鎮國公會合,可他想了想還是去了一趟秦王妃。
“我不能跟你走。”程柔嘉一身正妃的青質翟衣,頭戴鳳冠,儀态雍容。
程禦章有些急,“你若不走很可能會成為人質,生死難料。”
程柔嘉卻笑了,“我若走了誰來鎮住底下宵小,旁人隻會以為我秦王府都是一甘鼠輩,誰又敢将性命真心托付?我在,秦王府便在。”
程禦章怔了怔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道:“嘉兒,你長大了。”
最終,程禦章沒能帶走程柔嘉。
朱杞走後沒多久,梅蕊便為她喬裝,她卻制止了對方。
“我不走,你們無須做這些準備。”
二人還要再勸,外面卻忽然響起了劇烈的敲門聲,梅蕊和石墨對視一眼,面色大變。
“将東西都收走,跟我來。”沈持玉領着二人到了雜物間,手在牆面摩挲了一陣兒,一扇暗門出現在腳下。
二人都愣了愣,這大半年來沈持玉一直活在二人的眼皮子底下這石室是何時備下的二人竟一無所知。
石室門關上沒多久外面就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沈持玉貼着石壁仔細聽,隐約聽出聲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徐公公的聲音。
沈持玉的腦子裡忽然湧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她一把抓住梅蕊的手,道:“我不能坐以待斃。”
半個時辰後,徐公公一臉怒容地帶着一群人從如意酒坊出來,他命人将酒坊裡裡外外尋了個遍也沒找到人,不過竈膛裡的竈灰尚有餘溫人該是沒走遠。
他深吸了口氣道:“讓人帶着沈側妃的畫像去城門口盤查,務必将人抓到。”
這時他身後一個身形纖瘦的小太監指着遠處道:“那個人瞧着有點古怪。”
徐公公順着小太監手指的方向瞧了過去,果真看到一個年輕婦人在首飾攤前左右張望,神情很是緊張。
“跟過去看看。”他話音未落,就見那女子慌慌張張地跑了起來。
徐公公立即道:“抓住她!”
被押上入宮的馬車時,沈持玉的神情依舊是慌張而驚懼,她叫喊着:“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冒充宮中的内侍?”
徐公公怕她的叫嚷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便讓人堵住了她的嘴。
馬車一路疾馳,趕在天黑之前入了宮門。
她被囚禁在宮妃們所居住的殿宇中,原以為會與諸多命婦關押在一起,沒承想竟是單獨關押在了偌大的宮室内。
金城公主來看她時,她竟躺在榻上休憩,聽聞腳步聲才徐徐睜開眼睫。
她方才合着眼,金城公主一眼瞧過去隻見翹鼻櫻唇與尋常美貌女子一般無二,可當她睜開眼睛望過來時,那一眼裡所含的風情,連身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心神搖曳。
金城公主心中嘀咕,難道真的是春蠶蠱的效果。
倘若不是,這般勾人的美人,當初宋冀年又如何舍得下,聽說二人成婚三年,宋冀年便冷落了她三年。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她聽說宋冀年如今對她放不下,三番兩次的糾纏,難道這還不能說明春蠶蠱的獨到之處嗎。
見她不說話,沈持玉又閉上眼睛假寐。
金城公主看不得她如此鎮定自若,冷嘲道:“你倒是心寬,是不是還在等着八哥來救你?”
沈持玉沒搭理她,自小到大金城公主就是個話痨,喜歡自說自話,自以為是地端着公主的架子,以為所有人都會圍着她轉。
恐怕她此生最大的挫敗便是遇上了驸馬。
見她不說話,金城公主明顯惱怒了,她命人一把将沈持玉從床榻上拽起來,怒道:“從小我就讨厭你,尤其讨厭你這副表面無争的樣子!太後疼愛你,母妃誇贊你懂事,連八哥也向着你,你明明是個不知生父是誰的賤種,她們卻覺得你身世可憐,偏疼你,要我看你合該爛在泥裡,與你那爛貨母親一般受盡世人唾棄……”
她罵得越來越髒,越來越口無遮攔,沈持玉不想再聽了,她看向金城公主淡淡道:“殿下,你有白頭發了。”
僅僅一句話就讓金城公主閉了嘴,但也讓她發了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