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答道:“就是出過太傅的那個沈家,不過沈鵬舉所在的這支不是本家。”
程栖遲也回過味兒來,驚呼道:“這麼說殺人的那個沈公子豈不就是沈姐姐的堂兄弟?”
真的隻是巧合嗎?她說有事,怕是與沈鵬舉有關。
程禦章想了想道:“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兒要辦。”
錦衣衛來得很快,死的又是侯爵之子,現場很快被戒嚴,相幹人等一應抓獲,就連圍觀的路人也被抓走了不少。
巡捕營和兵馬司的人也相繼趕到,整個案子一目了然,隻需抓到兇手便能記上大功,是以三個衙門都拼了勁兒地尋找沈鵬舉的下落。
沈持玉的目光在掠過嘈雜的人群,緩緩放下車簾。
沈鵬舉一個從未受過苦的富家子弟哪裡過得了東躲西藏的日子,被抓不過是早晚的事兒,興許他連一個晚上都躲不過。
正在此時,身旁的梅蕊遲疑着開口道:“姑娘有人在跟蹤咱們的馬車。”
沈持玉清冷的目光在她臉上定格了一瞬,似乎并不覺得驚訝,短暫的沉默後,開口道:“回府。”
臨到晚膳,桌上唯餘沈持玉一人,雲溪小産後便一直在屋内養身子,平素飯菜也都直接送入房中。
“二老爺身子不适歇下了,二夫人說不餓,要您不用等了。”婢女的神色有些慌亂,說話間隙偷偷觀察她的神色。
沈持玉道:“下去吧。”
這幾日沈修文執意要擡鳳儀閣的清倌人月瑩入府為妾,李氏着急上火,發了瘋地鬧騰,兩人一見面就吵,李氏的嘴巴向來厲害,行事又乖張,昨日甚至鬧到了書院裡,将沈修文羞臊得沒法子,索性書院也不去了。
二人在家中吵得不可開交,但沈修文鐵了心要擡人入府,李氏氣得吃不下飯,連兒子回沒回來都不知道。
沈持玉自然也沒有告知的打算,索性就讓她們再折騰幾日。
哪知臨睡前李氏忽然來訪,她捧着一碗川貝枇杷楊梅糖水,笑得慈眉善目,“這幾日瞧着你嗓子不太舒服,嬸娘便做了些糖水給你潤潤嗓子。”
“嬸娘費心了。”沈持玉嘴上道了謝,可完全沒有要伸手去接的樣子,她手中拿着數字有一下沒一下地通着頭發,樣子瞧着很是慵懶,隻是這股慵懶中莫名透着幾分妖媚,看得李氏心驚肉跳。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她将湯碗放在了沈持玉手邊,抿了抿唇似是有話要說但又難以啟齒。
沈持玉漫不經心地擡眸看她,“嬸娘有話不妨直說,你我又不是外人。”
李氏仿佛瞬間找到了主心骨,面露不忿:“持玉,你二叔那檔子事兒你聽說了吧?”
她眨了眨眼,一臉的無辜,“哦?不知二嬸所言何事?”
李氏被噎了下,剛起的頭又有些偃旗息鼓,怨怪道:“說起來我都嫌丢人,你二叔那樣的身子竟然與風儀閣的妓子糾纏不清,如今竟然要将人擡入門,咱們是詩禮傳家的讀書人,怎能迎娶妓子入門?要你大伯還在,必然不會同意的。”
提到外祖父,沈持玉的目光中掠過一絲冷意。
如此癡蠢的一家人倘不是沾着親戚的緣故如何就能騙得了外祖父,還不如因着外祖父從未懷疑過身旁人的蛇蠍之心。
沈持玉面露為難之色,道:“二叔畢竟是我的長輩,此事我恐難以開口。”
李氏哪裡不知道這些,但她隻顧着訴說心中的委屈,“他不知聽哪個神棍胡說,竟以為自己命中還有一子,鐵了心要納妾。即便是納妾,你嬸娘我也并非善妒之人,哪怕你尋個正經人家的女兒也是好的,偏偏挑選了個妓女,這讓我以後如何出門……”
她說着竟還哭了起來,邊哭邊将沈修文罵得個狗血噴頭。
沈持玉隻管在旁寬慰,等她發洩夠了,李氏忽又指着那碗糖水,道:“看我光忙着哭了,你趁熱喝了這枇杷水,明早嗓子就好了。”
“多謝嬸娘。”她笑着接過。
湯匙攪動琥珀色湯汁瓷器相撞發出清脆聲響,李氏的雙眼死死盯着沈持玉手中的湯匙,看着她一點點送入口中。
“太甜了些。”她拿帕子掩唇,直到一碗見了底。
李氏方才還緊張的神色忽然就消失了,她柔聲道:“是嬸娘糖放多了些,下次我少放些。”
沈持玉笑了笑,眯了眯眼打了個哈欠。
“今日嬸娘說得有些多了,你早些歇着。”李氏收了碗匆匆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