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将破譯之法說給宋冀年,可他聽了許久竟是未曾弄明白。
虧他自诩聰慧,卻不及一個深宅婦人,頓時面露尴尬之色。
倘若在以往,宋冀年必是要甩了臉子,譏諷算籌是不入流的商賈學問。可眼下他正一心讨好沈持玉,臉上挂着幾分驕傲之色,誇道:“娘子當真是聰慧至極,這麼複雜的算籌你竟一聽就明白,比我強多了。”
沈持玉先是一愣,嘴角勾起一抹譏诮的笑:“你從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
“我困了。”他還有再說些什麼卻被沈持玉打斷,她懶得再看他演這深情的戲碼。
宋冀年知曉自己今夜定是留不下的,立即道:“我這就走,你好好休息。”
趴在屋頂瞧了一晚上的石楓朝着宋冀年離開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他都快聽吐了,一個大男人敢作不敢當,扭扭捏捏,惡心!
回到陳府,他将自己聽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都告訴了自家主子,而宋冀年說的那些話僅僅隻是過了他的嘴,他都覺得髒。
朱杞聽罷,額上青筋直冒。
宋冀年的那副德行他早有所料,未曾想沈持玉竟然也忍下了,難不成當真還想着原諒他?
他越想越氣,當初在陳府那夜就不該放她走。
這女人果真是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疼,男人幾句話就哄得找不着北了。
真是氣煞他也!
朱杞覺得自己氣得心口都疼了,看來今夜是不用睡了。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沈持玉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實在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坐到桌前将賬簿一字一句盡數默了出來。
她想了想還是讓晴雪将賬簿交給了宋冀年,畢竟這是蘇淳的心願,想必他心底最信任的人便是宋冀年。
拿到賬簿的宋冀年面露喜色,但賬簿尚未破譯,他拿到手上也無用。正尋思着如何讨好沈持玉讓她盡快譯出賬簿,外門處便有下仆來報,秦公子來了。
宋冀年慌忙将賬本塞入袖中,匆匆梳洗過後就去見了秦王。
讓他沒想到的是秦王竟然還打算在五日後的觀音法會對高鼬動手,一個月前布政使徐大人徐良初被高鼬一黨設計已然擱置,按理說刺殺之事很可能已經洩露出去,他想不明白秦王為何還一意孤行。
但他自是不會說出自己的憂慮,不然必然會引起秦王懷疑徐良初細作身份是被自己洩漏出去的。
“觀音法會當日有不少當地豪紳在場,一旦事發必然引起不小的轟動,萬一造成動亂……”宋冀年并不想參與其中,畢竟他與于洋多方牽扯,高鼬身死對他也沒什麼好處。
朱杞看他一眼,意味深長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剛剛說的行動并非在觀音法會那天對高鼬行刺,而是趁着他不在明州府,借着走水的機會暗查他各處别院,找出藏寶之所。”
如此說來刺殺行動隻是個幌子,真實目的是放出消息讓高鼬把人手都集中在雪窦山,趁着各處别院守備空虛之時抄他老窩。
宋冀年心中明了高鼬早就知曉了觀音法會行刺之事,說不準還真上了秦王的當,他猶豫着自己是否該将這個消息告訴于洋,好讓高鼬早有準備。
朱杞瞧見他若有所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聽說宋大人已抓到了人證,不知結果如何?”
宋冀年微微一愣,意識到他說的應該就是那個被滅了口的人證,他明明已經知曉此事與于洋脫不了幹系,嘴上卻道:“下官辦事不力,尚未問出疑兇,證人便死了。”
“陳老曾向本王誇贊宋大人明練世務、克盡厥職,如今看來倒是有些名不副實了。”他說罷将手中的茶盞重重扣在桌上。
說起來這是與秦王相識以來頭次見他發火,宋冀年立即起身,撩起袍擺跪伏于地,沉聲道:“下官辦事不力有負殿下所托,請殿下責罰。”
嘴上雖然說着責罰,他心中實則湧起一股濃濃的怨氣,回想起昨日秦王勸說自己的話,他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膽大的念頭。
難道秦王實則好人妻,他隻是喜歡臣妻,并非真的想将沈持玉納入後宅,所以并不喜歡他與沈持玉和離。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看着秦王的目光也愈發詭異起來,心口也跟着怦怦直跳。
堂堂的親王竟然對臣子之妻生出觊觎之心,不僅有違君臣之道,甚至蔑倫悖理,這樣的人如何為君,他如今與晉王争奪帝位,如果傳出荒淫、喪倫敗行之舉,正好成為晉王攻殲的借口,看他還如何謀奪天子之位。
宋冀年覺得自己投靠秦王實在昏招,他蓦地想起于洋塞給自己的那瓶藥,原本想着有了賬簿就不怕于洋威脅,下藥之事便可作罷,如今秦王突然發難,想起連日來自己受的窩囊氣,心中更是下定了決心,如何也要整治一下他。
朱杞又斥責了幾句,看着那人跪伏于地,按在地上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尖泛白,他眼中的笑意愈發深濃了幾分。
“好了,你起來吧。”朱杞親自攙扶起跪地的宋冀年,歎息道:“你年紀尚輕,以後多的是曆練機會,幼童失蹤案本王已派人暗中調查,有了結果會告知與你。”
這話的意思便是有意提攜,宋冀年再次叩謝秦王,起身後又再三保障日後會更加勤勉。
眼看着晌午就要到了,秦王未有離開的意思,宋冀年便讓書言告知沈持玉準備午膳。
兩人既然暗中有了私情,秦王來此,沈持玉又怎會拒絕。
果然書言很快回禀,夫人已經着手備膳了。
宋冀年垂下眸子,眼底閃過陰鸷之色,這二人倒是郎有情妾有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勾搭成奸,當他是死的嗎?
他定要找機會捉奸在床,将二人的把柄牢牢握在手上。
手指觸到袖間的藥瓶,他靈機一動,何不将藥換了來個捉奸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