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讓大夫瞧過了?”沈持玉知曉腦袋上的傷可大可小,雖未毀容但是傷了腦子,日後癡傻了可怎麼辦?
未免李夫人說得太過,陳夫人竟搶先開口了,她道:“大夫瞧過了,說是瘀血彙聚,十二個時辰後便會消了,隻是就怕傷到腦子。”
聞言,李夫人有些不滿地嘲諷道:“我家惠娘被砸之後就一直頭暈、惡心,這會兒連路都不能走,日後倘若癡了傻了讓為娘可怎麼辦啊?”
她說着竟開始抹眼淚,哭得毫不傷心。
沈持玉甚少出來交際,更不會安慰人,但看向宋靈珊那一臉不服的模樣,更不指望她道歉了。
“對不起,是我教導不嚴,我替靈珊向二姑娘緻歉。”頓了頓,她又道:“您放心,二姑娘定會沒事的。”
宋靈珊聽罷,整個人都炸了,沈持玉不僅沒有替她做主,還朝别人伏低做小。
“憑什麼要向她道歉,明明是她先開口罵我鄉巴佬土包子的,而且她還将我推入湖中,分明是想淹死我,若不是陳家下人将我撈上來,你此刻來便隻能給我收屍!”
這時,躺在床榻上的李二姑娘忽然開口道:“娘,我頭疼,惡心想吐。”
李夫人原本收斂的情緒也被點燃了,她摟着自家閨女哭道:“真是沒有天理了,明明是宋姑娘先動的手,況且你也沒少一根頭發,而我家惠娘……嗚嗚……”
沈持玉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半晌才道:“那你想如何?”
聞言,李夫人不哭了,她揩去眼角淚痕道:“倒也沒什麼,隻是想要夫人一個承諾罷了,倘使日後我李家有難事求到夫人,還望夫人能夠施以援手。”
沈持玉愣了愣,“隻是這樣?”
李夫人點了點。
“我答應你。”
原本陳夫人還想阻攔,奈何沈持玉一開口便答應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夫人這才向陳夫人緻歉,而後帶着自家閨女離開了陳府。
沈持玉正要辭别卻被陳夫人留下說了好一會兒話,末了叮囑她日後常來。
宋靈珊見她被陳夫人留下說話,本就心裡有氣的她不等沈持玉就自行離開了,走的時候坐的還是沈持玉來時的馬車。
一直與陳夫人說話的沈持玉所有神思都被陳夫人的一句話吸引,根本就未曾注意到宋靈珊的離開。
直到臨走時才發覺宋靈珊坐着馬車先回去了,她算了算時間猜測縣衙的馬車此時應該返回了。
但紅豆卻說馬車一直未曾來接。
陳夫人笑道:“你坐我陳府的馬車回去也是一樣的。”
說着便讓仆婦套了馬車,親自送沈持玉出了府門。
紅豆生氣道:“依奴婢看,定是二姑娘使的壞。”
“不過是些許小事,你莫要太過計較。”沈持玉想起下晌在拂雲樓花廳時宋靈珊氣惱的樣子,心中不由歎氣,靈珊太過驕縱,眼下不過是在奉化縣就敢公然與官宦之家叫闆,日後回到京城遍地權貴,她這性子怕是要惹出大禍來。
紅豆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夫人就是性子太過軟弱,宋靈珊那丫頭敢在陳府造次還不是仗着夫人的出身狐假虎威罷了。
夫人去救她,她還敢給夫人甩臉子,真是豈有此理。
紅豆忍不住勸道:“夫人您莫再縱着她了,當心教出個白眼狼。”
沈持玉正要開口訓斥紅豆,馬車突然一陣劇烈搖晃,她整個身子都朝前傾去,紅豆亦被重重撞在車壁上。
車簾被掀起一角,昏暗的光線裡,她撞入一個陌生又緊實的懷抱,尚未來得及慌亂,脖頸處便傳來一絲寒意。
馬車恢複了平靜,紅豆從地上爬起來,一擡眼就瞧見了沈持玉身後的陌生男子,張口便要喊,那人動作卻更快,一記手刀落在紅豆後頸,她雙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别傷害她。”沈持玉心底是慌亂的,雙手攥緊了裙裾,冷靜開口道:“你想做什麼。”
“調頭,去陳府。”男子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聲音竟然有幾分耳熟,隻是那人遠在蜀地,定是自己聽差了。
鼻息間有淡淡的蘭草香氣,是從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持玉心思微動,這人應該不是一般的劫匪。
見她遲疑,男子壓在她脖頸的匕首不由緊了緊。
頸間傳來刺痛,沈持玉不敢再猶豫,咬了咬牙,開口道:“車夫!請馬上調頭回陳府,我……我有件重要的東西落在府上了。”
“好嘞,夫人您坐好,小人這就調轉馬頭。”車夫未曾猶豫,立即勒停了馬車調轉了方向朝着來路行去。
許是心裡太過緊張,馬車再次行駛時她重心不穩,身子朝後倒去。
沈持玉這次是真的慌了,手下意識地亂抓,慌亂中不知抓到了什麼,一手的濕熱。
鬓邊一縷寒光擦過,一绺青絲悠然飄落。
肩背處多了一隻有力的手撐着她不至于摔倒,沈持玉驚魂未定,就聽身後響起壓抑地抽氣聲:“松、松開你的手。”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正在壓在他的腿上,隻是觸手有些黏膩,她愣愣地将手舉到眼前,晦暗光線下手指上的暗紅血迹卻是有些觸目驚心。
沈持玉吓得瑟縮了下身子,臉上的血色也盡數褪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