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布·瑪莉卡塔确實不喜歡我,她如今對我的情感依舊停留在路人身上。
系統說的沒錯,她從來沒有壓抑自己的情感,更沒有因愛生恨。
她的好感度迄今為止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這就是她的不正常了。
一個對我沒有額外觀感,将我當做見過就見過,留不下深刻印象,輕松就能遺忘的路人的仙靈後裔,偏偏卻選擇在這種時候揮霍她的情感——
“命運對仙靈的詛咒使我們無法與愛人長相厮守,我曾以為這并不苛刻,現在仍是。”
僅就娜布·瑪莉卡塔這個個體而言,她可能此生都不會困擾于情愛,不會面臨着要将對整體的愛具體一部分到個人時消亡的局面。
花的女主人在仰望天空時,也正在思考如何能讓人擺脫天空的制約,明了己身不需要事事依賴神明。
她并未遺忘自己的種族,也不曾放棄自己引導人的責任,尤其是在她的族群被天空放逐後。
“将自己的生死寄予他人的仁慈,手中有刀卻選擇對準自己,遺忘了自己無神時亦可做到的諸多事宜……我的種族已經讓我見證了如此行事的下場。”
“我不認為,讓人類重蹈覆轍是一種愛。”
白日的苗圃,隻是光線明亮,睡蓮在溪水中不曾綻放。周圍依舊是花團錦簇,溫度宜人。
娜布向我吐露心聲,在柔軟的草地上,花葉的掩映中。
鎮靈作為花神的眷屬,成為見證。
我被動的聽聞一些秘語,給我對三神時代曆史的認知添磚加瓦。副本沒開之前,須彌的曆史中,花神和赤王的關系就算再怎麼疏離,亦能稱作是摯友,但入我耳中的秘語,則讓花的女主人從曆史記載裡脫離。
「這就是改變嗎?」
在娜布說她原想使阿蒙成為她思想的犧牲品時,我如是問系統。
系統答:「也許。」
魔神阿蒙,在央陸地區的聲名可以稱作耀眼奪目,能夠作沙漠裡的太陽,亦适合寄托賢者式人物的理想。
就算眼下,不撇開愛情,他也依舊能做一個庇護沙漠子民的好魔神。他在愛情上的事,受害者通常隻有兩人:他自己,和吃軟飯已經被他塞的飯噎了好幾回的我。
娜布,是賢者式人物之一。
她最初的設想裡,阿蒙應當是人的王,而非天空的魔神。
或許最初的接近确實有同類的惺惺相惜,但在他身上有思想踐行的可能後,深情厚誼都可以成為警醒人類的犧牲品。
在情誼之上,永遠橫亘着理想。
所以,娜布認為她這樣的存在,并無法使血脈裡的詛咒生效,她的消亡隻是理想踐行的前奏。
她确實是對的。
野史都沒敢寫她愛上了人于是消亡的。
但——
她是先知。
我有命運。
自古以來,先知都或多或少的會被自己洞見的命運束縛,不是想方設法的避讓,就是走上了命運。
娜布在我身上洞見了她的命運。
“最初,我想要藉由你去影響阿蒙。”
我們第一次見面不單純是她想要見見自己的同類,在失卻故鄉的迷夢裡找到一個同鄉。一小部分是,她也想見見我,見見我,然後影響我,促使阿蒙的轉變。
先知奈何不了戀愛腦,還是阿蒙這種死都不放過我的戀愛腦。任何政見都會因為我的喜好而在阿蒙這裡重新排序,我喜歡暴君,阿蒙就是暴君,我喜歡賢王,阿蒙就是賢王。
她最迂回的一個想法,是轉換目标,使我做她的踐行者,這樣阿蒙的問題可以迎刃而解。
可惜,先知也奈何不了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我沒有這麼做是我不想嗎?
是我沒有那麼高的執政能力。
它要是爛成纣桀再世,我都會想着試試看它到底爛成什麼樣,更别提稍微高一點的出目了,能拿及格分就能強過一批人。
可惜,都沒有。
我的水平在及格線之下。
她隻得将目标重新調回了阿蒙。
我沒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面還能有這麼複雜的前因。至于後果,後果就在眼前,就是被阿蒙碾碎了的帕蒂沙蘭:
娜布看到了她愛上我的未來。
命運在路上時悄無聲息,抵達時卻震耳欲聾。
她最初以為的那些,在這樣的命運面前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