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往前走一截就是主持的禅房，我去看看能不能請來。”

“主持”兩個字像是烙印刻在她的腦中，王淇安不受控制地大聲尖叫：“不要！”

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束縛，拼盡全力朝着寺廟大門逃走。

總有人，總有人會信她！她一定要救出祖母！

可是街上的人也沒一個信她，好不容易有人願意聽，在問到那僧人長什麼模樣時，王淇安卻腦中一片空白。

像是隔着一層濃霧，她竟完全記不起那人的模樣！

于是大家都覺得她被妖邪附身，尤其是她說出“主持”後，竟激起群憤說要送她去安慈寺祓除邪祟，王淇安不得已隻能再次逃跑。

為了甩開那些人，王淇安隻好混入乞丐中，原以為已經逃脫，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

懷裡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發熱，王淇安小心翼翼地掏出來一看，竟是那日白發哥哥給她的小兔子骨雕。

所以，是有人想殺她嗎？

王淇安隻能東逃西躲，卻很快又被那道視線鎖定，最後出了城才稍微好點，但不知祖母生死，她還不願放棄。

手裡的小兔子越來越冷，王淇安知道它已經保護過自己好幾次，如今怕是撐不過一天。

既然如此，王淇安的目光逐漸堅定，她隻能放手一搏！

第二日郁熹準時被觀空接走，被帶到了佛殿後邊的講經堂。

講經堂空間不小，平日裡大概可以容納百餘人的蒲團，但今日卻不知為何人擠人，别說蒲團，連席地而坐的空間都沒有。

來安慈寺的人大多都是為了求神拜佛，往常隻有一些對佛法有心得的人會來此聽經論經，郁熹還是第一次看到講經堂這麼多人，脫口而出：“這是來攻打誰？”

觀空敢怒不敢言，心道郁檀越哪裡都好，就是偶爾會冒出一些奇怪的話。

念了聲“阿彌陀佛”修身養性，觀空耐心解釋：“今日主持會親自來講經，大家都是慕名而來。”

懂了，偶像見面會，郁熹不信佛沒多大興緻，隻問：“那我們需要做什麼？”

“引導香衆入内，提醒香衆噤聲，力所能及滿足香衆的要求。”觀空一一道來。

懂了，志願者，郁熹雖然不喜人多，但上輩子沒去過演唱會，如今四舍五入也算是難得的體驗。

隻希望幹的活少一點就好。

随着真如入座，不用提醒現場就立即安靜下來，郁熹心道他看着年紀不算大，卻挺德高望重。

佛音莊嚴飄渺，郁熹聽了一陣隻見人人聚精會神如癡如醉，身側的觀空都快冒出星星眼，而她卻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深知在這種時候睡着，就算佛祖不計較，旁人怕也要對她怒目而視，郁熹隻好強撐起精神放空大腦。

啊，吃了幾天素，她好想吃肉，想吃燒雞、肉串、水煮魚、紅燒豬蹄......

法會持續到午時，郁熹見講經已停，衆人浮動看着要結束了，正準備收拾一下去吃清淡但管飽的素齋，沒想被人叫住。

真如面帶慈穆，遙遙看向她的方向：“郁檀越，到我身邊來。”

不是，關她啥事啊？

見郁熹一臉迷茫，觀空推了她一把，語帶羨慕：“接下來主持要逐一答疑解惑，叫你去旁聽順便幹點小活，快去吧。”

已經有不少視線移過來，郁熹隻能硬着頭皮慢吞吞地挪過去，心道為什麼是她，難道是看出剛才她一句沒聽，被留堂了？

好在她隻用站在真如後邊當木頭人，偶爾接過香客贈予的禮物放好就行。

所謂答疑解惑，在郁熹眼裡不亞于一場大型的心理輔導，往往是香客講出自己的苦難，再由真如點化幾句。

不得不說，真如還是有點本事，至少說的話聽起來挺像回事，香客的臉色都由陰轉晴。

隻是聽得多了，郁熹心裡不免感歎一句，衆生皆苦。

但人與人的苦難并不相通，有人煩惱家裡風水，有人害怕姻緣不順，還有人貧病交加，未語淚先流。

同情歸同情，但她也做不了什麼，管好自己再說。

等人散得差不多，郁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剛要溜走卻又被真如叫住。

“郁檀越，剛剛聽了那麼多，可有什麼感想？”

感想？感覺很餓，想要吃飯。

郁熹無法，低着頭裝模作樣地感歎一句：“唉，衆生皆苦。”還不忘拍句馬屁：“還好有真如大師點化。”

真如的視線落在她頭頂，卻又像是透過她的身體，語氣飄渺：“若是你，要如何渡人呢？”

這問題也太高深了吧？郁熹從沒思考過，在她的認知中，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

但真如一副認真和她讨論的模樣，郁熹隻好搜腸刮肚想說兩句似是而非的話，前殿突然傳來喧鬧聲。

話到嘴邊轉了個彎，郁熹急忙道：“我去看看怎麼回事！”瞬間腳底抹油逃出講經堂。

自然也沒聽到真如輕得像是迷霧的自答。

“佛不渡人，人自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