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當真迷惑,斐青珵又想了想:“那郁姑娘可還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覺身體靈活輕盈不少?”
入了修道一途,凡人體質也會得到改善。這樣一想,郁姑娘近日的身體變化,恐怕也是因為這個緣由。
郁熹陷入思考,良久之後還真被她琢磨出一點異常。
“好像是那日夢到李明嘉和李念念開始?”
她還記得那日醒來充盈全身的溫暖感,而她在山上紮的紙人同她道謝後,魂體消失之際也有類似的感覺。
将這些全都講了一遍,斐青珵若有所思:“似乎同郁姑娘的異術有關。”
夜已深,郁熹困意來襲,擺了擺手:“後邊再說吧,反正我現在沒覺得哪裡不舒服。”
“你重傷未愈,還是先好好休息,别想了。”
斐青珵點了點頭,承了這份好意:“好,郁姑娘也去歇息吧。”
這兩日他昏迷不醒,定讓郁姑娘憂心了。
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郁熹走到屏風外的小塌上,熟練地扯過被褥躺下。
還在等着目送她出門的斐青珵一愣,下意識出聲:“郁姑娘?”
“嗯?”郁熹聲音裡帶着困倦,眼睛都沒睜開:“你不是說和我在一起恢複得更快?這兩日我都睡這邊的。”
室内重新恢複寂靜,隻有斐青珵知曉他的心跳,無端快了兩拍。
——
第二日清晨,郁熹因為斐青珵醒來終于放下心,沉沉睡了個好覺,因此當觀空走進院子時,迎接他的不是往日的郁姑娘,而是那位重傷的公子。
“斐檀越無恙,小僧觀空,來給公子送藥的。”
見人醒了,觀空臉上浮起一點笑意,雖然淺淡卻是真心:“這兩日郁檀越一直守着公子,這下可以放心了。”
斐青珵臉色柔和不少,輕聲道:“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眼見有人落難,我們怎可袖手旁觀?”觀空年紀小,還沒修閉口禅,比一般僧人顯得活潑稍許。
“更何況二位是鏟除鬼修的義士,檀越放心,主持已經派人去山間清理,超度無辜的亡魂。”
手裡捏着珠串道了聲“阿彌陀佛”,觀空将藥包遞給斐青珵:“小僧還有别的事,就不多叨擾,望檀越保重。”
目送着觀空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斐青珵收回視線,随意掃了眼院子陳設。
這處院落不大,院中布置簡樸,隻見右手邊有一顆高大的香樟樹,樹下擺着一方石桌并四個石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擺設。
房間隻有三個,一大一小兩間廂房和一間夥房。夥房門口還放着小爐和陶釜,看着是郁姑娘為他煎藥的地方。
身後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郁熹捂着嘴打了個哈欠,見他在觀察周圍,随口道:“寺裡男女一般是分開住,但你重傷身邊不能沒人照顧,這才能有個單獨的院子。”
“雖然位置偏了點,地方小了點,卻方便不少。”
斐青珵側身,眉眼籠罩在晨光之下,襯出幾分溫潤之意:“此處不錯,氣息清正,适合調養。”
拿過他手裡的藥包,郁熹點點頭:“那就等你傷好了我們再走。”
“我先替你煎藥,等會兒去問問觀空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不然白吃白住心裡過意不去。”
斐青珵正要說他也去,郁熹斜斜掃了他一眼:“至于你,好好待在這養傷,不許亂跑。”
見她眼裡關切,斐青珵浮出抹無奈的笑意:“好。”
又正了正神色:“郁姑娘也要小心,别被發現你是鬼修。”
寺廟是清修之地,絕不容忍邪祟,雖然郁姑娘情況特殊,到底是入了鬼道,斐青珵想了想,在她身上施了道掩靈術,避免被旁人看出來。
等郁熹忙完找到觀空,後者聽聞她的來意一臉驚喜:“山上密室裡發現的東西不少,近日廟裡有一半的人都去超度亡魂,真有些忙不過來。”
“你跟我來,我先帶你去見主持。”
郁熹跟在觀空身後,走進寺廟深處的一間清幽禅房,屋子正中還擺着一尊高大的金身佛像。
或許是因為佛像太高,郁熹總覺得有些壓迫,不自覺地低着頭。
觀空去拿什麼東西,此處隻剩下她和主持兩個人,郁熹有些緊張不敢擡頭,一道莊嚴卻又不失溫和的聲音傳入耳中。
“郁檀越心意誠摯,老衲也不過多推辭,近日跟着觀空便好。”
聽此郁熹不免松了口氣,她和觀空接觸最多,算得上臉熟,比起其他陌生人好上不少。
“是。”郁熹應下,面前突然飄來幾縷煙霧,讓她不由擡起頭。
原以為安慈寺的主持會是須發皆白,如今一看卻頂多四十來歲,手裡拿着三柱香遞給郁熹:“可佑安甯。”
郁熹接過香,乖巧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入前邊的香爐之中。
等她做完這些,恰巧觀空回來,兩人便一起告退。
真如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語:“竟是個鬼修,氣息卻如此純淨,真叫人意外。”
就連剛剛在佛祖面前,也神思清明,未許下任何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