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涼了半截,郁熹強撐着站起來打算修補,然而視線瞟到門外,眼前的一幕讓她猛地深吸一口氣。
密室裡的骨架像是有了意識,正一具一具從門口湧出,朝着外邊走去。
郁熹連忙從窗邊看去,隻見二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而新加入戰場的骨架,正在宿骨的操縱下,彙成一支骷髅大軍,朝着斐青珵襲去!
亡魂被解開禁言咒,不受控制地發出嗚咽和哭号,動作雖然僵硬但勝在數量多。
上百具骷髅将他團團圍住,斐青珵像是看出她們都是無辜之人,動作不由受限,不到片刻身上又多了幾處負傷。
宿骨藏在骷髅中偶爾偷襲,見他如此反應冷笑一聲:“虛僞。”
“若不是仙君的袖手旁觀,今日也不會有這麼多白骨!”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斐青珵微微皺眉,卻分不出心神去思考,光是應付眼前的情況就已經讓他左支右绌。
他神魂不穩,原本實力就隻恢複了兩成,又被宿骨提前消耗不少。
如今應付起來已是勉力支撐,但他還沒救出郁姑娘,絕不能倒下。
想到她,斐青珵身上似乎又有力量湧出,一時之間同宿骨僵持不下,但連郁熹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無意識地捏緊窗框,郁熹不忍再看,強壓着心頭的急躁和擔憂,開始修補壞掉的紙紮人。
思緒前所未有的專注,彷佛天地間隻剩下完成紙紮人這一件事,郁熹絲毫沒發現從密室湧出的鬼氣,在她身邊形成了一個小型漩渦,正被她不斷吸入體内。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完成了所有的紙人,郁熹轉頭看了一眼戰場,隻見斐青珵已經被骷髅圍住,連人影都看不見。
在心裡祈禱着一定要成功,郁熹掏出一把小刀割開指尖,在紙紮人身上留下一抹血線。
一秒、兩秒、三秒,半分鐘過去紙紮人毫無動靜,時間仿佛被無限延長,郁熹心裡升起絕望,剛要轉身不管不顧地跑向斐青珵,霎那間狂風大作。
紙紮人眼珠微動,有一瞬間的迷茫,随後滿是怨恨,全部從大開的房門沖了出去。
斐青珵咳出一口血,眼神晦暗不明,正要以燃燒神魂的方式突破,四周的包圍圈突然出現了變故。
最兇猛的十多具骨架突然倒下,讓原本密不通風的包圍圈出現了缺口,他擡眼看見了同宿骨厮打的十多具紙人。
郁熹緊跟着紙人跑出來,繞開這邊的戰場向斐青珵而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撞開斐青珵面前的骨架,将人拉了出來。
斐青珵連站立都不穩,郁熹連忙把人扶到旁側坐下,原先的骷髅大軍也因為宿骨忙着對付紙人,失去控制散落在地。
突然被包圍,宿骨反應不及再加上也受了不重的傷,一時之間落入下風。
等看清面前的隻是紙紮人,面容依稀有幾分死于他手之人的影子,宿骨驚怒的聲音傳了出來:“郁熹,你幹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紮了紮紙人。”郁熹現在還不敢放松,全神貫注地盯着戰場,不确定這些紙紮人能不能打赢。
明白是郁姑娘幫了自己,斐青珵輕咳兩聲,視線柔和了幾分,卻在看向宿骨時冷凝成冰。
既然被他知曉,那便不能留活口了。
郁姑娘的能力,若是被鬼修知曉,隻會帶來無盡的危險。
眼見雙方逐漸勢均力敵,宿骨甚至隐隐有占上風之勢,郁熹一臉焦急,隻能在心裡為紙紮人加油鼓勁。
斐青珵盤腿坐在一側,突然雙手翻飛結印,眼裡散出點點金光,周身氣息浮動。
郁熹還未轉頭,耳畔響起一道帶着微末熟悉感的聲音,飄渺又莊重。
“宿骨,因癡迷人骨入鬼道,而後殺害一百零三條人命。”
“殁。”
随着斐青珵朝着宿骨隔空一點,一縷金光将其籠罩其中。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壓,宿骨提起所有鬼氣抵抗,最終卻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竟是鬼脈盡碎!
與此同時,斐青珵也吐出一大口血,身體搖搖欲墜幾近昏迷。
郁熹連忙将人接住,突然發現他身體變輕不少,有點像最初的紙紮人重量。
還沒等她細問,前方傳來令人膽寒的撕咬聲,郁熹擡頭看到蜿蜒的血流,那些紙紮人竟一擁而上,正在撕扯宿骨的血肉!
這個畫面過于殘忍,宿骨尚有意識發出悶痛的聲音,郁熹正要上前阻止,被斐青珵拉住袖口。
“這是他們的因果,郁姑娘不必參與。若是紙紮人怨氣不散,會反噬到你身上。”
見郁熹面露不忍,斐青珵輕歎一聲:“扶我過去吧。”
宿骨知道自己輸了,面無表情地擡頭看天,對身上的劇痛不以為意。
心心那日,也是這樣痛吧。
卻有一道惡心的聲音打亂了他的思緒。
“我可以幫你了結。”
臉上浮起嘲諷的笑,宿骨冷嗤:“假惺惺的,不必!”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郁熹側頭不忍再看,卻見宿骨的視線落在露出的腿骨上,面露癡迷:“說好要送給心心的,這下終于可以兌現承諾。”
随後擡頭,眼裡全是怨怼,聲音淬着恨意。
“為什麼你沒有早點去江東城?為什麼你沒有救下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