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雖某些身體構造同人類有所區别,但其餘部分和一般人差不多,郁熹貼心地想道,他應該能接觸水,可以好好洗把臉。
時雨看着身側的半盆清水,沒由來地想到自己或許應該晚醒片刻。
等清洗幹淨,他叫住準備把水端出去的人:“郁姑娘,稍等,我想為你把把脈。”
郁熹聞言放下水,神色自若地伸出手:“我感覺挺好的。”就是砸缸和搬人挺累。
時雨指腹搭上手腕,确認脈象無礙後,溫聲詢問:“昨夜你被吞噬後發生了什麼?”
說起這事,郁熹還心有餘悸:“我被扯進去後見曉晴已經昏迷,怎麼扒拉也出不去,還以為我們都沒救了,等了一會兒又發現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
“左右也是等死,我又拿出匕首想破開那層黑色的屏障,但匕首什麼都碰不到,還好我發現曉晴脖子上挂着什麼東西在微微發光,扯出來一看居然是個護身符。”
“當我拿起護身符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黑霧往後退了退,我就試着将護身符綁到匕首上。”郁熹擡手比劃兩下:“然後就這樣出來了。”
凡物無法觸碰到怪的本體,隻有靈器才行,看來是符咒之力助郁姑娘脫困,但她本身已經足夠不可思議。
見她不明白自己的特殊之處,時雨耐心解釋:“鬼氣還是怪,凡人都是無法抵抗的。但無論先前在墓穴裡,還是昨晚被怪吞噬,似乎都未對郁姑娘造成影響。”
郁熹睜大了眼睛面露驚訝,撓了撓頭:“好像是這樣?”
難道她真有什麼金手指?郁熹此時内心複雜,剛穿過來時她不是沒有想過,靠金手指大殺四方走上人生巅峰之類的。
但一想到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再加上這段時間莫名卷入事件中,就夠她奔波勞累的。作為一個死宅,再來個金手指她恐怕消受不起。
時雨見她神色似有抗拒,又話鋒一轉:“隻是如今還不确定,或許是機緣巧合。”
一次兩次的确說明不了什麼,郁熹想了想若是真的,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保命技能加一。
暫且放下這事,郁熹又想起齊錦的話,對時雨重複了一遍分析道:“照這樣說,你生前說不定是個修士,但也不清楚那化靈散是否對鬼魂有用。”
聽到江東城裡還有個修士時,時雨不自覺握手成拳,等聽到她隻是練氣期且未入門派,又默默松開,模棱兩可:“都有可能。”
時雨垂眸避免視線相接,又聽到郁熹恍然道:“對了,昨夜你說你叫斐青橙,是不是又想起什麼了?”
“隻是想起了名字。”語氣平穩,時雨的視線卻又下移了兩分。
“原來如此,是哪三個字你可記得?不會真是青色和橙色的青、橙吧?”郁熹在兩個字之間稍作停頓,饒有興緻地看向他,眉眼含笑。
時雨搖了搖頭,幹脆用手指沾水在地上寫字,筆鋒遒勁飄逸。
看着地面漂亮的三個字,郁熹不由慶幸起這個世界的字體,同她原世界差不多,不然穿過來就變成了文盲。
也是這時,時雨才想到郁姑娘的身世,若她不識字,此舉豈不是唐突了。
手指一頓,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解釋,郁熹已經湊到時雨身邊,挨個念了起來:“斐、青、珵,斐青珵,名字挺好聽的。”
珵乃美玉,确實更配得上時雨的氣質,郁熹心道,又很快反應過來,不對,現在該叫斐青珵了。
為了看清地面上的字,郁熹湊到同斐青珵一個方向,兩人腦袋挨得近,因此當郁熹吐出那三個字時,幾乎是帶着對方的氣息鑽入耳裡。
睫毛微顫,不僅因為兩人間衣袂相連的距離,斐青珵突然意識到,已經很久沒人這樣叫過他。
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是不通一竅的凡人,一朝入道,從此世人皆喚他“時雨”。
眉眼舒展,時雨露出一個春光初至般的笑容:“嗯。”
可惜郁熹此刻并未看他,等記住地上的三個字後,她突然擡眼以審視的目光打量斐青珵這張臉,建議道:“如今你名字也換了,要不試試能不能換張臉?”
剛剛還有些酸脹的心情陡然泛起涼意,斐青珵掩住思緒不動聲色:“郁姑娘是不喜歡這張臉嗎?”
郁熹立馬否認:“當然不是!”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張臉都堪稱完美,她怎麼可能不喜歡!
但現在是她喜不喜歡的問題嗎?郁熹幽幽歎了口氣:“這次皆因這張臉而起,你到底不是時雨仙君,何必僅僅因為容貌陷入麻煩。”
聽到郁熹的解釋,斐青珵心弦微松,思索片刻:“既然我附身于這具身體,必然有其中緣由,若是随意更改怕遭到排斥,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還不如暫且如此。”
魂飛魄散?這麼嚴重嗎?郁熹收回心思,連忙道:“那算了,還是先這樣吧。”
郁熹還想再問問他身體狀況,木門被人哐地一聲推開,曉晴高聲道:“你們卿卿我我夠了吧?小啞巴你出來,我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