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戴老頭也意識到那位監控管理員小夥就是之前小央記者所住公寓的管理員後,連忙跑回了剛剛的管理室。可這會兒監控室已經上了鎖,好不容易找人打開了門,房間裡不用說也已是空蕩一片。
“這管理員是什麼人?你們不調查一下就招進來了嗎?”
“我們這種公寓又不是普通的公寓,人事當然做過背景調查!你知道現在這類設備正在普及中,這類人才也開始變得魚龍混雜,想要找一個有技術有學曆背景又可靠的人有多難得嗎?”
分不清說這番話是逞強還是炫耀,戴老頭抓起了一旁挂着的工裝來看了一眼問:“他現在去哪兒了?”
“不知道,這點時間去洗手間也應該回來了吧?”
“經理,小劉回家了。今天本來就是我的班,他是為了胡總的事才加班的。現在胡總被送去醫院裡,警察們也撤了,他當然也回去了。”
“他家在哪裡?”
“不知道。”
“你不是說了對他做過背景調查了嗎?”
“那又不是我該做的事——不過,人事辦公室那邊應該有。”
畢竟是保安部門,拿到人事資料不是難事。不過看着那份履曆表戴老頭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說:“不管怎麼說,他并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回他老家。他作為小央記者案子的知情人一直被我們忽略,不管是加害者還是未來可能的被害者,都得先從這個人下手調查一下他的背景。”
“既然見了他作案的手法……”
“說的也是,既然現在胡總住進了醫院的VIP病房,醫院的安保就比這裡更可靠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等我調查清這個人的身份再來找你。”
不對吧?正常的邏輯不應該既然調查清了那行兇者并沒有使用什麼法術,就可以把我排除在外才對嗎?他似乎是故意打斷我的話而這麼說的。
生物鐘是個神奇又困擾人的法術。前一天熬夜保護胡總很晚才回道觀,第二天卻因為習慣在一早就醒來無法入睡。因為是周末,掙紮一番後我決定先吃早餐再決定是否補覺,但就在填飽肚子睡意剛上來的時候,一個人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已經調查了那小夥子的資料,他果然是用假資料入職的。他并不姓劉,而是姓李,名叫李山牛。電訊學院剛畢業不久,老家是川北的山區。家中條件算不上好,應該是畢業之後一邊工作賺錢一邊備考警方最新設置的電訊專業公務員。我猜想他很可能就是這案子的兇手。”
“是因為找到什麼新的證據了嗎?還是僅僅因為你找不到他了?”
果然就像我猜的一樣,李山牛從昨晚開始沒了蹤影,不然戴老頭臉上不會出現這種表情。
“除此之外還有犯罪動機。根據房東的證詞,他之前已經整理好了這裡一切回到家鄉。我通過内線調查了一下他家鄉的狀況,知道他的确回去過幾天,但回家後發現其父親依舊被關在地方派出所裡沒有被放出來。他曾說過的那幫地痞流氓也依舊住在村子裡,每天什麼事都不幹就專挑一些時間從他家路過,挂着臉就像是提醒他們什麼。母親為此害了心病下不了床,他畢竟是大學生學過些常識,在派出所留過幾次報案記錄,要求過申請禁止令,也找過幾次村長。”
“那他不是更應該在家處理這些事嗎?”
“可能是意識到了這事無解吧。根據剛剛經過省裡流轉的涉密資料,發現當地正以謀逆罪對其父親重新開始調查。”
“謀逆罪?一個書都沒有讀過的老農民?”
“雖然這種古律的罪名不被人重視,但也因為是古律,對定刑沒有具體的标準,所以被地方特别是沒有法律意識的落後地區當作警告人的手段。而今重民權,談論政事時難免會有觸犯皇室或是官員的言論。隻要把那些拿來說道治罪不是難事。”
“毋虛有之罪?隻要想定一個人的罪,就一定有能懲戒他的方法。”我也在牢裡走過一遭,除了因為生活困境不得不走邪路的人,也見過得罪了人或是僅僅因為權貴認為被冒犯了就治罪的人。一個人有吃喝嫖賭就往上面查,不做官的人沒有貪污濫職之類的罪,就會套各種沒有具體标準的口袋之罪。
“我還偶爾看到了幾份報告他家庭成員動向的報告,按照對底層的監控手段恐怕已經被标記上了某個标簽。作為基層組織的村長也已經被調動起來,所以可以推定他向村長求助後不會得到什麼回應。而且他們全家失蹤的情報恐怕很快就會流轉提報上來,我把口氣假裝成是他們上面的人才套出話來。”
“我最近在公學上課聽老師說,用非法渠道獲得的證據不能被當作證據吧?”
“我又不是檢察官,在這之前想辦法還原真相才最重要吧?”我的話顯然又戳到了戴老頭的痛處,他有些沒底氣地回答到,“總之,如果沒有那些權力介入的話,是沒有人有權力把事做到這樣的。李山牛也可能已經知道他們不會放了他父親,而是要利用這種方式來看着他。與其讓全家人在被騷擾和監控之中生活,權衡下他選擇了舍棄一人保住全家,全家人趁着晚上收拾了金銀細軟連夜逃走了。那邊不知他去向,倒是昨晚我們見了那一面,而且得知了他利用假身份回到這座城市了。”
“你怎麼知道他帶上了金銀細軟?還進他家搜查了?”
“嗯……是那些流氓進去的,我想應該是當地的員警盤問出來的吧。”
“我們國家的警察不僅擅用王法,而且還要聯合地痞流氓,真有我大明典範呢。”
“先不論什麼王朝國是,我們得盡快把山牛找出來逮捕他才行。”
“不是我們,我隻是個離世的出家人。”
“唉,真是張老頭的徒弟,說的話和他一字不差。不過你也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了吧?現在逮捕他才是保護他的最好方式。他殺了那些人的手下,恐怕他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如果這時候能讓他乖乖呆在看守所裡,就等于讓他受到了警方的保護。如果他先被那些人找到,他們的手段可就多了。本來因為他不知道關鍵的情報放了他一條活路隻是監控而已。而今他卻做了這些事,造亂滅口是最基本的吧?”
“你又怎麼保證在上級命令你要殺他的時候,他不被你滅口呢?”
“如果我也是容許他們視人命如草菅的人,怎麼可能像現在這麼積極地介入這件事?”
“如果真的夠積極,就不應該在我這兒浪費這麼多時間,你應該根據線索去找他本人。這樣這事就算真的是他幹的,你也不需要方士的協助。”
我本以為他會為此争辯一些什麼,但沒想到他想了一下後收起了資料說:“你說的對,我不該再把一個孩子卷進來的。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雖然你法術高強,但也還是要多加小心。不過……我有一事還是想讓你幫忙。”
“什麼?”
“這是一位公益律師的名片,多虧王府的長期資助他才敢多次和官府相抗為一些被設計的人辯護。如果我真的能找到李山牛并将他關入牢房,作為案件的經辦人或許不方便出面。請幫忙聯系他為李山牛辯護,這或許能救那孩子一命,不至于被胡亂判作死刑。”
我并沒有答應,隻是接過那名片來看了一眼,在商業發達的年代裡各種花裡胡哨的名片層出不窮,這麼樸素的名片反倒是顯得特别了。再擡起頭來的時候,戴老頭已經乖乖離開,我摸了摸吃得已經過飽的肚子,然後拿出了可以飛書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