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看看那些人,哪個不是身受重傷,再說這城裡,哪個不是傲天國的臣民。但凡他們要的是臣這條老命,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任憑其處置。”
“你不必再強詞奪理。一命換一命,我替她去。”
“殿下不可。”軍候制止道。
“好了,小翊,少說兩句,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軍候也來一下。”
“姊姊說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去的。”
“知道了,過來,我有個辦法要與你商議。”她拉着他的衣領,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放心,我會努力活着。”随即手裡的銀針紮進他的後頸,人昏倒在她懷裡。
“姑娘這是?”
“人交給你了。他會昏睡一日左右,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的安全。”
“姑娘放心,吾等自當拼死守護殿下。”
“如果他們真的放棄這座城,送他回南都。還有最後一件事想麻煩軍候。”
“姑娘請說,在下能做的一定替姑娘辦到。”
“能找來紙筆嗎?我想……”
“你去尋筆墨紙硯來。”軍候不等她說完,就吩咐士兵去找。
“謝謝。”
“姑娘想好了?”
“這一生能這樣收場,不枉來此一遭。隻是小翊他太重情義,等他醒了,千萬不能讓他做傻事。”
程澄的心是平靜的,仿佛已看透來這裡的自己該面對的終局。可她又是不舍的,小白小染還在等她回家,生而不養,她深知自己愧為人母。
一刻鐘至,城門大開,觀其門上的破洞,開與開沒兩樣。
程澄身着月白色紋雲外衫,腰間是同色系暗紋腰帶,束起的長發插着雕刻星辰的木簪。忽略她身上那個髒兮兮的挎包,妥妥一位迷倒萬千少女的俊兒郎。
她想起多年前,夢裡見到雲月洛的父親,穿得是相似的衣裳,不禁感歎今兒這身衣裳換得恰到好處。
感歎之餘,她亦要贊揚一句王宮做衣的手藝很是不錯。
雖然她并不知道,宮裡給她置辦的衣裳都是東方莫離親自選的布料,繪的圖樣,好多都有這類圖案,隻因他覺得雲昙國王族的紋飾與她甚為相配。
她一步步走向敵人,在一排又一排敵人或驚歎或憤怒的目光下,止步在那個男人面前。
“身為王者,允諾之言,自然不會像小女子般言而無信的,對吧?”
“啧啧啧,竟還是個清冷美人!”男人歎道。他擺了下手,身邊的人拿着根繩子将她手腕綁在一起,而繩子的那一頭交由他牽着。
“啟程!”他下令道。
他起身用力拉了一下繩子,她被拉扯着往前幾步,他食指與中指并攏怼向她胸口,骨裂的疼痛使她瞬間停止了呼吸,好一陣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看來并不是沒受傷。隻是個能忍的。”男人戲谑道。他騎上馬,放長些繩子,像牽馬一樣牽着她在地上跑。
她若是沒受傷輕輕松松能跑在前面,奈何現在邁的每一步,骨頭都疼得要命。
日落西沉,天色漸暗,男人終于命令停下休整。
她上身微傾,手腕按住胸口,忍了許久的内傷在一口血噴到地上後暢快許多,額間汗水滴滴落地。她無心擦拭,費勁地翻着包裡的藥,倒出一顆治内傷的吞了下去。
男人解下水袋給她。
程澄看了一眼,輕聲道:“謝謝”。
拿着水袋在離嘴邊一厘米的位置往嘴裡倒,喝了近半袋才停下來,這一路身體缺的水,終是補上了些。
“你剛吃的什麼?”男人問道。
“藥。”
“還有什麼?之前使人無力的濃煙還有沒有?”
“沒了。”
男人不信她的話,摘了她的包,将東西全部倒在地上,逐一查驗。
一堆瓶瓶罐罐,幾片金葉子,一隻荷包裡盡是一個個小紙包,再有就是兩捆牛皮卷,一捆裡有刀片絲線亂七八糟的東西,另一捆打開全是銀針。
“你懂醫術?”
程澄不語。
“那煙是你自己做的?”
她依舊不答。
“不想開口?孤不介意用刑逼你開口。”
“醫術略懂,煙霧彈是買的。”
“在哪買的?”
“在一個遊走的商販手裡,他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聽說是四處遊蕩。”程澄随口胡謅道。
“既然你懂醫,可知其成分?”
“我隻是略懂,包紮傷口、煎個藥還行,實在不行也能紮幾針,别的是一概不懂。”
“這麼說,孤要你沒半點用處,倒不如踏平了垣城還能弄些銀子。”他看向垣城的方向,似在琢磨要不要打回去。
“别急,煙霧彈是沒有,但我懂治傷,尤其是外傷,縫縫補補的最擅長了,可以充當軍醫。”
“軍醫?你殺孤的人連眼都不眨。孤能放心讓你醫治?”
“想活命,什麼不該做,我還是明白的。”
“女人……不論如何都是有些用處的。”他眼神赤裸不懷好意地打量着她。
“我不願做的,絕不會做。敵不過你,但瞬間結果了自己,我有的是辦法。”她戒備地盯着他。
“叫什麼?”
“月洛。你呢?”
“孤?哈哈哈哈哈!你不配知曉。”
“……”
“那個能照亮夜空的光是什麼?”
“閃光竹筒。”
“你可會做?”
“不會。”
男人眼光低沉,“以後你就是孤的軍醫,孤隻喜歡有用的人。”
他解開綁着她手腕的繩子,威脅道:“你最好不要逃,逃兵隻有死路一條。”
“謝謝。”程澄微微活動被勒出血痕的手腕,舊傷添新傷,到處都是傷。她在地上撿起裝着外傷藥的瓶子,塗在傷口上。
“這些東西你還要檢查不?不檢查我收起來了?”她遞上那隻荷包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