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整理好包袱,待着無聊,便想去院中練劍,師傅新傳她那套劍法,尚不純熟。
東方子羽這時帶着幾名端着吃食的婢女回來,吩咐她們把東西都放到桌上。
“姊姊要去哪?”
“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你可要同去?”
“嗯嗯。”他點頭如搗蒜。
“我聽說宮裡有處訓練場,去那如何?”
“能跟姊姊切磋切磋不?”
“好,正好看看你功夫練得如何。”
兩人結伴前往訓練場,身後還跟着兩名婢女、兩名侍衛随行。
訓練場地很大,不僅能騎馬射箭,還有一座擂台,甚至連觀賞席都有。場地有禁軍看守,屬王族禦用,向來沒什麼人。他們兄弟二人幼時騎馬習武都是在這。
“這是我見過最大的訓練場了,簡直有墨月的三個大。”程澄歎道。
“平日不能出宮,再沒有個大點的地方耍,豈不要憋出病來。”
“有道理。有弓箭嗎?許久沒射了,練練手。”
“姊姊會射箭?真是厲害。”他贊道,感覺姊姊貌似沒有什麼不會的。
他吩咐負責守衛的禁軍,去取兩副弓箭。
程澄活動活動肩膀手臂,這幾年雖沒再射過箭,但并未疏于其他方面的鍛煉,肌肉量與在軍營那段時日比沒有差得太多。
閑聊了兩句,那人很快便取來了弓箭。
“姊姊先比箭術如何?”東方子羽遞上一把弓和一皮袋的箭。
“怎麼比?”
“自然是誰中的環數多誰勝。”
“不如每射一箭後退兩丈如何?”
“好。姊姊先請。”東方子羽信心十足,他最喜歡的除了畫畫便是射箭,現在距離不過四十丈,就算百丈,亦有信心正中靶心。
程澄動作行雲流水,抽搭拉瞄放一氣呵成,結果偏了一丢丢,中了九環。
東方子羽的動作更加利落,她甚至都沒看到他怎麼瞄準的,箭就紮在了靶心上。
“我的天,一箭就能看出結果了,你怎麼射得如此快又準的?”
“自幼不愛舞刀弄槍,這射箭可是我最擅長的。”他自豪地說道。
“不錯……相當不錯。”程澄後退兩丈再次放箭,這次倒是中了紅心,不過比不上他那支正中央的箭。
他站在跟她相齊的位置上,射出的箭再次命中靶心,不單單如此,而且還将原有那支箭從箭尾至箭尖破成了兩半,牢牢地盯在靶子上。
程澄後退,學着他的樣子,對準自己那支紅心上的箭瞄準,射出去的箭與那支偏了兩厘米,中了九環。
他則再次破開上一支箭,仍舊正中靶心。
“不比了,我認輸。能不能教我,你是怎麼射得這麼準的?”
“姊姊想拜我為師?”
“……我教你一套劍法,你教我射箭如何?”
“什麼劍法?”
“師傅親傳破劍法。”
“我不要學什麼破劍法,有沒有好劍法之類的?”
“此破非彼破。破劍法可是我師傅壓箱底的絕技。配上獨門心法修練,可一劍破萬法,這才是它真正的含義。即便不修心法,也能以一敵十。”
“這麼厲害,那我要學。不過姊姊說的獨門心法是什麼?”
“心法嘛!我學藝不精,不便教你。劍法的招式我記得清楚,可以教你。”
程澄雖知破心法如何練,但自己當年練成那個樣子,實在不敢教給他。萬一他練成自己這樣,最後發展成内力散盡,五髒六腑傷重到無法複原,内力再也凝不起來,還不如不學。
“好,我教姊姊射箭,姊姊教我劍法。”
其實他并不想學什麼劍法,畢竟不感興趣,但若是姊姊為師,即便不願學,還是想她來教。
說做便做,他即刻開始教學模式,講解道:“要想射中一支箭的箭尾,并且貫穿它,隻有兩點,一準度,二力度。因為目标太小,所以準度是最難的。先說力度,姊姊看我拉弓時,箭刃距弣不足半寸,這種程度足以射穿一支箭,你試試。”
程澄照着他說的做,無奈手臂怎麼用力都拉不到他要求的位置,“力氣不夠,看來得加強練習才行。”
“練準度的話,先從三十丈開始,保證一百支箭分毫不差地射中同一個位置。”
“連續一百支?”
“是,不僅能練習準度還能練習力度。”
“我再确認一遍,你的意思是說這一百支并非累計的,如果中間有一箭射偏了,要重新計數?”
“非常正确。”
“額……要不咱倆還是先練劍怎麼樣?”
“好啊,聽姊姊的。不過要想練到我這個水平,姊姊要按我說的做。”
“知道了。”程澄像個洩氣的皮球,剛剛那份如火的熱情瞬間滅得幹淨。
她抽出腰間軟劍,走到旁邊的大樹下,揮劍斬斷兩根樹枝,而後收起軟劍,一人一根樹枝作劍。
“我先走一遍招式,你旁觀。”
她右腳向前邁開半步,身形微側,右手持枝,右臂伸直微屈,在空中劃了數個圈圈後用力向前刺去;下腰使背部與地面平行,手臂以身體做軸快速旋轉,帶動周邊的風,在起身之時,一個旋轉,枝鋒波及之處遠超枝長;彎腰前傾,樹尖向下傾斜,腳步帶動全身旋轉,樹尖劃過地面,數次後起身揮動樹枝掃過面前,前方波及範圍再次擴大;她快步向前的同時靈活轉動手腕,三兩步便向前刺去,威力與第一次明顯不同;手中的樹枝向左向右分别揮動的同時後退,而後一個轉身,掃清身後的障礙;借勢飛身旋轉,樹枝威力逐漸增強;步伐加快的同時手上的力道漸漸加大,幾番招式下來,已将周身的風化為己用,最後一招枝鋒向樹,直接在樹幹留下兩寸深的洞。
“怎麼樣,看清楚了?”
“終于明白為什麼叫破劍法了,樹都被破了洞。”
“劍法招式是次要的,主要是勤加練習,融會貫通,禦敵才更有效。怎麼樣學不?”
“學……學……學……”東方子羽向來不喜歡習武,自身功夫相當一般,但這套劍法姊姊施展起來甚是精妙,瞬間激起他的求知欲。
諾大的訓練場,兩道身影,一先一後借枝條揮舞着劍法,待落日映晚霞,天邊一片火紅,大汗淋漓的兩人仍是不知疲倦。
直至夜幕降臨,天光暗淡,兩人方察覺肚子空空,饑腸辘辘。相視了然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嘴角微動,緩緩呼了口氣,仿佛在壓抑着什麼。
“這時候最适合喝杯酒了,你那有沒有?”她面不改色地問道。
“王兄收藏了不少好酒,找他要如何?”
“清兒何時開始愛飲酒了?”東方莫離向兩人走來,問道。
“王兄怎麼來了?”
“該傳膳了不見人,自然要出來尋。趕路辛苦,怎麼不好好休息,跑到訓練場來了!夜裡風涼小心染了風寒。”他将帶來的披風披在清兒肩膀上,細心地替她系好帶子。
“謝謝。”
“王兄我的披風呢?”
“要穿自己回去拿。”
“偏心!姊姊,王兄那有不少好酒,都是各地挑最好的送來的。”
“你以前不是不喜酒的,怎麼突然想喝了?”東方莫離詢問道。
“小酌有益,豪飲傷身。淺嘗兩杯暖身禦寒,蠻好的。”
“上個月剛送來的梅花釀,入口清香綿長,你應會喜歡。”
三人回去的路上,不僅身前有人提燈,身後更是跟着十幾個宦官、侍衛。君王出行前呼後擁的感覺,她今日算是體會到了。
梅花釀的味道很清淡,似果酒般香甜溫和,卻帶着冬日裡獨有的涼爽口感,入腹又會升起絲絲暖意。她很喜歡。
三人把酒言歡,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