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不會想有樣學樣吧？”

“沒什麼。”陸子峥把發簪收進懷裡。這簪子還是清兒在傲天國買的那個，得了空閑他便要把玩一陣。

“你還沒成親，不懂家有賢妻是何等幸福。等回了墨月，在朝中任職，到時來說親的怕要踏破了門檻。”

“陳兄隻須替師傅操心便是，我的事不勞您費心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我也是看你長大的。”

“唉……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與陳兄相處最多不過兩年，要是師傅他老人家說這話，倒是不錯，你，還是算了吧！”

“就算不是我看着你長大的，清兒那丫頭可是看着你長大的吧。”

“此言差矣，我與清兒那是一起長大，什麼看着不看着的，像長輩似的。”

“就知道你小子，上了趟山，心眼多了。你在山上到底都學了些什麼？如今半點便宜都占不到，不如小時候好玩。”

“寶寶她阿耶，更深露重、夜裡寒涼，早些回去歇息，要是生了病，被姊姊知道，少說要心疼上兩三日的。”陸子峥起身道，欲回營帳休息。

“等我一起走，你小子慢點。”陳逸連忙起來，三兩步追上他，搭着他的肩膀道：“知道有夫人的好處了吧？總有人疼的。”

陸子峥無言以對，心裡卻思量着。

娶妻嗎？年少時想過，後來再沒想過了。自下山回到皓月城，入了乂木閣，便不會在朝中任職。

這是自己選的路，做一把鋒利無比掩藏在暗處的刀。若非王令，自己根本不會學兵法，甚至在軍中做這個将軍。

清兒受傷，皆是自己的過錯。明明已經陪着她一起上山，最後卻留她在營地，否則如何會有後面的事情，倘若當時帶着她，或者留在營裡守着她，都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那日的場景，現在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若趕不及，隻怕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幸好在山中尋她的時候，聽到她喚自己，順着聲音的方向狂奔。見到的卻是她昏倒的情形，那畫面反複出現在腦海裡，每次都感覺自己的心刹那間停止了跳動，随之便是紮心般的痛。

痛便痛吧……是自己自作自受……比起她所受之傷聊勝于無……

二十幾日秋葉城的土木工程進展過半，長四丈寬一丈的船造了百餘支。幾十個專業工匠與擅長做工的上千士兵聯合制造。

在客棧休養的幾人，全部轉移到軍營生活，不僅有程澄等人，還有兩位公主。

那是墨曉晴在秋葉城休息的第五日，身體已然康複，卻說什麼都不肯回去，非要留在此地不可。

“兄長，我不回宮。”墨曉晴堅定固執地道。

“不回去你要去哪？”

“随軍。”

“不行。”

“為什麼？”

“你自小錦衣玉食，受不了行軍的苦。何況軍營裡都是男子，你身為女子多有不便。”

“又不是與旁人有什麼牽扯，有什麼不便的，再說随軍難道比我和四姊這一個多月還苦？兄長就讓我們跟着吧，四姊也想随軍。”

墨曉月滿臉無奈，心想，“你說便說，現在帶上我多尴尬，等你說通了再帶上我不遲啊。”

沒辦法，被趕着上架，她開口道：“九弟想來知曉我的意圖，旁的不說，若能随軍阿姊當然高興，若不能我亦聽你安排，回去便是。”

她随軍的目的是要護着星葉的長公主，那個孩子從前與她相處最好，至少要保住她的性命。還有文将軍，暖妃的兄長。

“無論兄長說什麼，我都要随軍。”墨曉晴緊着表明堅定的态度。

“阿姊暫且不論，你是會舉刀還是會揮劍，軍營都是上陣殺敵的将士，不養閑人。你一個小姑娘，沒半點功夫，連燒火做飯都不會，怎麼在軍中生活？”

“難道軍營裡個個都是會燒火做飯的将士？我記得兄長可是不會做飯的，何況我會做許多好吃的，兄長莫不是忘了？”

“……軍中條件不比宮中，怎能相提并論？”

“兄長讓我留下吧，我可以做飯給你吃，也能照顧你，肯定能幫上忙的。”

“孤不用人照顧。”

“我跟清兒學了不少醫術，有将士受傷了，肯定能派上用場的。”

“……不行。”

“兄長，從小到大，晴兒沒求過你，這次算我求你好不好，我想随軍。”

“說個理由……”

“……”墨曉晴思索片刻，道：“皓月城離得太遠……再發生那樣的事，我害怕……四姊你是不是也害怕？”

“回想起來的确心有餘悸……”墨曉月幫腔道。

“孤會派足人手一路護送，無須擔心。”

“我知道……可心裡還是害怕，想起那些日子就怕得不得了。”墨曉晴說着眼眶濕潤，仿佛下一秒便會落淚般。

墨星辰思慮再三，妥協道：“留下可以，不過軍中不養無用的人。若同意跟着太醫令，幫忙照顧傷兵，便留下。”

他如此說出于兩點考慮，若她們不願，便可直接送回城；若願意留下，可減輕軍醫們的負擔，待在後方亦安全随意。

“我留下。”墨曉晴高興道。

“還有我。”墨曉月附和道。

當日他便讓暗影帶她們回了軍營，早些體驗軍中生活的苦，興許在啟程前，她們受不了，便嚷着要回城了。

墨星辰此刻坐在營中反複回想曉晴的話，始終弄不明白，為什麼她堅決不肯離開。

營中軍醫可沒有不認識兩位公主的，墨星辰亦不想隐瞞她們的身份，公主千金之軀入營幫助士兵療傷，不僅鼓舞士氣，而且俘獲民心，有利有弊。

陸子峥的帳篷分給了她們，與暗影師徒兩人睡同一頂。

得知墨曉晴入了營，程澄一顆心始終提着，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識破了身份。

因此比她們在客棧多待了幾日，待外傷好得差不多，再拖延不了，不得不回歸軍營。

入營當日兄弟們歡呼雀躍，一群人圍着鐘平樂絮絮叨叨問個不停。

馮生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都是他帶兵訓練，以免懈怠。

舍命救公主、剿滅敵軍精銳的戲文，已在軍中傳開，回營兩人便升了遷。程澄升任五百主，鐘平樂升至屯長，執掌所在營。

雖任五百主，掌兵不過三百，皆是從其他營中抽調的多餘士兵拼湊而成。

她很感謝韓凜，直接将原小營劃分給自己。其他人她花了整整三日考校劃分出，騎精兵營、步精兵營各一支、車兵營、騎兵營各一支、步兵營兩支，選拔出另外五位屯長。

若按精兵、普兵劃分，她的營裡目前精兵兩支，普兵四支。

她所挑選的精兵，實際多數都沒有達到精兵的标準，隻是比營裡其他人略強，通過訓練更易達到精兵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