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陸子峥輕聲問道。
“你沒睡?”
“睡不着。”
“知道過了多久不?”程澄問道。
“不到兩個時辰。”
“醜時?”
“快了。再睡會兒吧!”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把其他三人吵醒了。
“能不能找到燒水用的工具?”她問道。
傷口不清理不能縫合,可等回營再處理,難保不會錯過最佳縫合時機。
“我出去找。”
“這裡有個壺。”墨曉月從洞的最裡面拿出一個燒水的銅壺來。
程澄驚喜道:“夫人解決了大問題。不過這壺看着有點眼熟。”
“我逃跑的路上,進了墨軍的營帳,那幫人追過來,見人便殺。我跑出來時,順便拿了些營裡的米和這個壺,米中午便吃光,不是不分給你們。”
“夫人不必在意。峥峥你拿着壺找片幹淨的雪地,多弄點雪回來燒水。”
陸子峥接過壺,從火堆裡拿出一根燃着的樹枝照亮。
“你給他搭把手。”她指揮程靜若道。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山洞,過了一會兒拎着結結實實的一壺雪回來。
待水燒開,放在外面用不上半盞茶,即成溫水,快得很。
清理傷口等大部分雜活全部交由程靜若處理,她隻針對需要縫合的創口進行細緻的清理,他全身上下十幾處傷,縫了八處累得她差點虛脫。
趁着他們再次盛雪、燒水的時間,她緩過些許力氣,自己身上的傷口,也有要縫合的,不過能縫的隻有大腿前側的傷。手臂的縫不了,胸前的沒法縫,其他地方看不見。
第一次下手給自己縫合,感覺格外酸爽,每一針都知道什麼時候紮下來,心便要先疼上幾分。
她腿上的傷口縫完,恰好帶在身上的花酥粉也用光了。
洞外天已亮,再次耗光了力氣,此時她一步路都不想走。
“我背你,咱們回營?”
她掂量身上傷口的位置思考着,是背着走,抱着走,還是休息兩個時辰自己走。
“你能抱動我嗎?我想了下,你若背我,全身的傷口都會被拉扯,要是自己走怕是天黑都回不到營地。”她内髒損傷之嚴重,簡直連呼吸都痛。
“屯長,屬下來吧。”程靜若靠過來,意圖幫忙,被将軍攔住了。
陸子峥擡起清兒的手臂搭在自己的頸後,一把将人抄起,穩穩抱在懷裡,道:“走吧”。
“你若累了,便說,我們停下來休息。”
“好。”
幾人抵達營地,一夜未歸的将軍,兩個滿身傷的兵,其中一個還是被将軍抱着回來的,外加一個穿着華服的姑娘,剩下那個無所謂有無。這個組合看得來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韓以遊、曹有義等人聞訊趕來,看着兩人滿身傷,擔心得要命。
陸子峥下令拔營,派曹有義帶人去山裡處理屍首。着人給傷員騰了一輛木闆車,載着他們躺着,場面并不好看,有點像送葬,不過加上貴氣的姑娘坐在一側,有點像樣了。
回到秋葉城,程澄帶着鐘平樂和程靜若直接住進了她常去洗澡的那家客棧。
他們的營帳還沒搭建好,且帳内人多空氣不流通,極不利于恢複。她考慮自己的傷大多縫合不了,需要好的環境靜心修養,否則隻怕感染了都沒人能救得了。
營隊由韓以遊統管,馮生的傷亦勞煩軍醫照料。陸子峥則帶着四公主去了王上的禦仗。
三人到了客棧,掌櫃熟絡地問道:“公子還是開兩間?”
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掌櫃心領神會道:“好咧,三間。”
她又伸手一根食指。
掌櫃一點就通道:“好咧,一樓三間”。他安排了三間挨在一起的客房。
程澄要了最裡面那間,讓程靜若住中間的,方便照顧兩個病号,鐘平樂住剩下的。
她借用筆墨帛硯,回房寫了兩樣藥方,差程靜若去醫館抓藥、采辦白繃布。
程靜若意圖留下替她清理傷口,她果斷拒絕,甚至警告他們兩個絕不許靠近她房門半步,除非門是開着的。
讓夥計送了兩盆溫水過來後,她栓上門,躲在屏風後面清理身上的傷,這個時候她真的無比懷念春雨,那個總是替她細心處理傷口的姊姊。
胸口和腰側的傷原以為錯過了最佳縫合時機,然而清理過後,創口并沒有感染迹象,她還是選擇了縫合。醫包裡有備用的花酥粉,是她選擇縫合的主要原因。
應是冬天氣候和空氣環境所緻,不像夏天容易滋生細菌,亦沒有塵土飛揚的惡劣環境。
處理好傷口後,她換了身幹淨的衣裳。
幸虧入山巡邏前,連着帳篷以及大家的包袱都帶着呢!否則還得讓人送醫包、衣裳之類的。
聽見門外兩人的說話聲,她知曉程靜若采買回來了,開門去看。
他拿着兩兜藥材和一大包布條,正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瞧見門開了,立即迎了上去,把東西拿到屯長面前。
“藥一會兒再說。”她接過另一個包,拿出一半繃條,剩下的還給了他,道:“鐘平樂的傷重新上藥,再用新買的這些包紮。你去幫他。”
“屯長你呢?”程靜若半天擠出幾個字。
“我會醫,自己能處理。”她走到桌前拿起藥瓶遞過去,“這是傷藥”。
“就算你懂醫,背上的傷怎麼上藥,别逞能,先讓他替你上藥,再來幫我。”鐘平樂走過來說道。
“不用,你們兩個離我房間遠點,要讓我發現誰敢靠近,定要打得他重傷不起。去去去……”她揮手嫌棄地轟他們走。
“要不是看他重傷,真應該把他按倒,扒了他的衣裳替他上藥。”鐘平樂抱怨道。
程靜若不語,心想:“若非重傷,何必上藥。讓功夫高的陸将軍留下好了。”
程澄盯着他們兩個走去鐘平樂的房間,再次栓好門,躲到屏風後面,褪去衣物,上了一遍藥後,開始包紮傷口。
麻煩的是後背的兩處傷,有些地方她的手夠不到,隻能多浪費些傷藥先塗在繃條上,再覆蓋到傷口處,直接進行包紮。冬日裡不怕熱,正好可以多纏幾層。
做完這些,她腦袋昏昏,眼前一黑,差點暈倒,用盡全身力氣撐着床沿,緩慢調整呼吸,比起内傷的痛,外傷簡直是小巫見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