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醫官進宮不久,拜别太嫔、公主,一人前往理政殿,一人返回太醫院。
文昭宮外停着一排排馬車,幾乎要将院外的路都堵住了。
一路護送的侍衛、仆從、婢女,通通有幸得以在宮中留宿。
“王上吩咐今日不打擾太嫔與公主叙舊,明日再辦家宴迎公主回宮。”
“王弟知曉本宮此次回來所謂何事?”
“回公主,王上自是知曉的,太醫們都通知過了,随時可前來診治。暖妃安置在嬌蘭宮或與公主同住此處,王上說任公主決定。”
“與本宮住這兒便好。”
“是。太嫔、公主若沒别的吩咐,老奴先回去複命。”
“宦者令,清和可在宮中?”墨曉月不知鄉野出身的郡主是否可以在宮裡生活,詢問道。
“阿月你問她做什麼?”
“女兒聽聞她師從易芔,亦想讓她前來診治。”文暖的病,她尚未來得及與母妃細說,敷衍道。
“這時辰那丫頭肯定在宮外呢。”
“公主若要尋郡主,老奴這就讓人出宮傳話。不過醫館向來事忙,郡主總是忙得分身乏術。
“宮裡的太醫都是這城裡醫術最好的,老奴這就去安排他們過來看診。”鄭路保持一碗水端平的風格,誰都不得罪。
誰人不知那位郡主想出宮出宮,想回宮回宮,放眼整個墨月國除了王上沒人敢幹涉一句,哪怕貴為公主都不敢。
雖然郡主向來脾氣好,但偶爾人狠話不多的時候,他并不是沒見過。
“好,勞煩宦者令着人去催了。”
“是老奴這就去。公主一路辛苦,老奴不敢叨擾,先行告退。”鄭路領命派人到太醫院傳話,才返回理政殿,指使鄭貴出宮尋郡主。
“一介郡主這般不羁,到底鄉野出身,不懂禮數,王弟這般放縱簡直荒謬。”墨曉月冷着臉道。
在她眼裡,任何人都不能抹黑王族顔面,身為王族人,最基本的便是要端莊知禮,她最看不上的便是不知禮的人。
文昭宮院内,珍珠指揮婢女、奴才們安置暖妃、卸貨、送馬車等等,花了大半個時辰才将帶來的東西塞進宮内。
來的太醫一個挨一個診脈,診完聚在一起讨論,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熱鬧。
“誰能回答本宮,這病如何治?”墨曉月将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散到桌上、落在她手上,她拿着手帕擦拭手指。
“回公主的話,暖妃昏睡不醒,四肢冰寒,身體衰竭,呼吸微弱近無,臣與各位太醫皆認為并無良藥可醫。”太醫令作為代表人應道。
“罷了,你們都退下。”墨曉月無力地揮揮手。
衆醫官紛紛行禮告退。
他們走了約有半個時辰,程澄匆忙趕到文昭宮。
墨曉月聽婢女禀報,清和郡主求見,她坐在那,連動都不動,微低的眼眸載着不滿與輕視。
即便早有準備,見到眼前人,她仍是大大吃了一驚,比她想象得還讓人無言以對,這哪裡是郡主?簡直就是鄉野村姑!灰白色的鬥篷下亦是深灰色的冬衣,半點沒有郡主的儀容儀表。
難怪母妃提起她時面露難色,此類作風極度有失王室體面。
四公主詫異的表情,程澄清楚為何,不想引起對方不滿,解釋道:“清和參見四公主。
“在醫館得了消息,急忙趕來,尚未來得及沐浴換衣,失禮之處還望公主見諒。若公主覺得不合适,清和可以回宮梳洗打扮一番再過來。”
“罷了……你洗幹淨手,過來給她診脈便是。”
“好。”
程澄借着婢女端來的銅盆洗了手、擦幹,這才被領着到病患床側。
文暖躺在床上,蓋着被子,面色泛白無半點血色。
程澄不了解她的情況,匆忙從醫館趕來,尚未向太醫們打探,簡單詢問身邊的婢女她的症狀後,方開始診脈。
珍珠解答郡主提出的問題後,站在一旁審視着,這位年紀比自己還小的醫師,她是半點都看不出她能醫得好瘟疫。
“麻煩讓人準備一桶熱水。”程澄切脈後說道。
“準備熱水做什麼?”珍珠不解地問道。
“你可是能治暖妃的病?”墨曉月驚訝地問道。
“算不上絕對,不過有七成把握。”
“七成?那到底能不能行?要不請郡主的師傅或是師兄來,是不是能有十成把握?”
“我師傅雲遊去了,不知在哪,這治病的法子我師兄來的話,不太方便。若是過幾日不見成效,再請我師兄來不遲。”
“珍珠讓人備水。”
程澄看向四公主微笑道:“公主不必憂心”。
這笑容映在墨曉月眼裡,貌似連帶着她的衣裳都煥發些許光彩不再灰土,倒是個美人胚子,她心想,不過比起蘭兒差得遠呢!
程澄不知她所想,自顧自琢磨着,這病若自己治不了,放眼皓月城乃至墨月國怕是都沒人治得好。若求助遠在傲天國的師傅他老人家,怕是還在路上,人就已經沒了。
“我接下來要施針,閑雜人等,公主讓她們退下吧!”她掃了一眼屋内的婢女說道。
幾人收到公主眼神示意,退出寝殿外候着。
殿内還剩四公主、珍珠、病重的文暖、診病的她四人。
“珍珠姑娘若是方便,搭把手将暖妃的衣物都褪掉。”
“是。”珍珠應聲上前,幫忙一層層褪去直到僅剩一層裡衣。
她施針手法幹淨利落,堪比她飛針射人的速度,不一會兒文暖前身疏通經絡的穴位都插着一根根銀針。
“你可診出暖妃患得是何種病?”墨曉月适時地問起。
“暖妃的病并非某種單一病症,她現在昏迷不醒,寒氣入髒、氣血不暢甚至達到極度阻塞的程度,雖暫不知此病症因何起,但通過針灸和泡澡的方式可以緩解。
“另外肝腎虧損嚴重,此類病症成因多,不好确定原由為何,不過可以慢慢調補。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讓身體恢複機能。”
“聽起來,不隻有七成把握。”
她笑笑不語,平時若治此症,她有十足把握,不過暖妃這病時間拖得太久,人能不能醒,她沒把握。
交待清楚,她便前往太醫院煎藥去了。
婢女們扶着暖妃在送進來的熱水桶裡泡了一刻鐘,便撈了出來,她身子太虛,剛開始不能泡太久。
珍珠伺候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