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官兵領着一名男子過來，指着她道：“大公子，就是這位姑娘，您看看？”
這人程澄不認識，不像藥鋪的夥計，此時她更奇怪了，拉着一車的東西，想跑都跑不了。不對，跑什麼，又沒犯事！
“姑娘的發簪，能否讓在下仔細看看？”
“發簪？”她想起客棧的掌櫃也提過發簪，“為什麼？”
“姑娘的發簪，像在下家裡祖傳之物，想确認一下。”
她微愣，這簪子是那位患難與共的婆婆送的。
遲疑片刻她一手拔下發簪，一手托着長發，避免長發傾瀉而落像個瘋子。遞上簪子，她雙手将長發捋順，順着右側肩膀直垂到腰間。
“請問姑娘叫什麼名字？”
“程澄”，她答道。
“程姑娘，可還記得這發簪是如何來的？”
“在皓月城時一位婆婆送的。”
“皓月城哪裡？”
“這位公子，是想查戶籍嘛？”
“姑娘誤會了，這簪子曾是祖母之物，祖母歸家時交待過，若有一日遇見帶這簪子的姑娘，必要請到家裡來坐客。”他有禮有節地回道。
“那位婆婆是你祖母？她老人家身體可還好？”
“祖母身體健朗，就是時常念叨一個幫過她的小姑娘。”
“今日我有急事要出城，等我回來時定前去拜訪。”
“天快黑了，姑娘這時出城，晚上找不到地方休息。不如先跟在下回府，明早再出城，姑娘以為如何？”
“不怎麼樣。簪子還我。”
她拿回簪子，随手将長發挽起，“我有急事要出城，休息的地方不勞公子費心，若真誠相邀，不妨留下地址，我回來時會前去拜訪婆婆。”
“姑娘可是急着去桑葉城？”
“是。”
守衛們聽到桑葉城，紛紛議論起來。
“這樣在下與姑娘同往，路上可有個照應。”
“啊？”
“大公子萬萬不可，若翁不會讓您去那種地方的。老夫人更不會應允。”
“是啊，大公子，那塊瘟疫橫行，實乃有去無回。”
“他們說的對，何況我與公子并不相熟，沒理由同往，更不需要照應。”程澄簡直懵了，怎麼說着說着就要跟她一塊去了。
“我們家在沿途幾座城都有生意，姑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在下跟着，随時都能幫上忙。祖母曾叮囑，若有一日家中任何人見到簪子的主人，都要傾囊相助。”
考慮在和葉國若能有幫手，确實是很好的助力。
“單憑你幾句話，我沒辦法判斷你是不是别有所圖，何況你一個男子與我同行，實在不便。”
“姑娘請放心，在下可以單獨騎馬跟着，絕不靠近姑娘。”
“公子這樣說，确實讓我安心些，但萬事無絕對，我這裡有顆藥，公子若願意服下，我便答應同往。”
她掏出一個小瓶，倒了一顆出來，解釋道：“這是由數十種毒草研制而成的，一個月内服用解藥便可無礙，解藥隻有我能做。”
他盯着那顆藥，猶豫片刻便吃了，他明白一個姑娘身邊跟着一個男子，自然需要一點保障。
“既然大公子非要去，小的也去。”
“停停停，我就那一顆毒藥丸了，若是哪個姑娘想跟，随便，男子不行。”一個人好對付，真跟來一群人，自己豈不是要掉進狼窩了。
“你們都回去，向父親說清情況即可。程姑娘，我們出城吧！”他不再管底下人要攔或要跟，騎上馬，便跟着姑娘的馬車出城去了。
剩下那幾個随從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急得不行，琢磨半晌，才反應過來，緊忙跑回府。
一個駕車，一個騎馬，兩人在月色下穿行近兩個時辰，瞧着月亮的位置，約莫是子時了。
程澄拉停馬車，那人亦跟着停了下來。
“我們在這休息吧，天亮再出發。”
“好。”
見對方答應得如此痛快，弄得她反而不好意思了。“我本來是打算趕段路，就在馬車上睡一覺。我自己一個人好辦，現在多了個你，馬車地方不夠用。”
“無妨，在下在那睡便好。”他指了指路邊的一棵樹。
“這個被子給你。”她從車裡拿出新買的被子。
“在下無妨，姑娘留着蓋。”
“我還有，這個分你。”
“如此在下謝過姑娘。”
“還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姓鐘、名平安、字亦欣。”
“鐘平安，寓意很好。我去睡了，你也早些睡。”她拴好馬，鑽進馬車，埋身于一堆裝藥材的麻袋中間，也暖和得很。
睡在野外的好處，便是天不亮的鳥鳴能将人從睡夢中喚醒了。
她掀開簾子，棉被在馬車前頭放着，地上多了一個燃盡的小火堆，樹邊倒是了少了一個睡覺的人。
下車伸伸胳膊腿，睡覺姿勢不對，渾身難受。
“你醒了？我去采了些果子，你吃點墊墊肚子。”
“公子很有野外生存的經驗嘛！”
“趕路夜宿是常有的事。”
她接過他的果子，道了聲謝，回到馬車裡翻出來一包糕點，遞過去，“你也吃點”。
“姑娘準備得很充分。”鐘亦欣亦沒客氣，接過來吃了兩塊。
“公子若不介意，這個水袋給你用。”趕路時水是最稀缺的，所以她平時都是帶兩個在身邊。
“謝姑娘。”吃完糕點有點幹，他舉起水袋喝了兩口，十分注意着嘴唇并未碰到袋口。
他們家确實在沿途的城鎮有經營的生意，客棧酒樓都有涉獵，每到一座城鎮，不僅可以免費飽餐一頓，還可以用食盒打包吃食帶走，比她以往路上吃餅、啃饅頭，墊糕點強了許多。
遠處瞧着守衛森嚴的桑葉城，完全不像一路走來的其他城鎮，城外甚至還有軍隊駐紮。
“鐘公子就跟到這吧，前面我自己去就行。”
“城裡情況未知，我可以在姑娘身邊當個幫手，雖然不懂醫術，但總能派上用場。”
“你不怕被傳染？”
“有醫師在旁，怕什麼！”
“确定要跟進去？”
“君子一言九鼎。”
“你把這個吃了。”程澄掏出另一隻小瓶，倒了一粒藥丸出來。
“解藥？”
“預防病毒感染。”她解釋道。拿出兩塊白棉布巾，自己圍了一塊護住口鼻，讓他也照着樣子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