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以為春雨還在擔心女子抛頭露面的問題,提議道:“現在正空,我帶你去旁邊的商鋪裡見見女掌櫃如何?”
“有什麼好見的,我信你。”
“走嘛,她經營的脂粉钗镮,可是整個祥雲城最受歡迎的了。凡是路過此地的外城女子,每每來,都要帶幾樣回去。”她拉着她往外走。
春雨拗不過被拖着去隔了一條街名為“雅閣”的商鋪。
這個時辰正當午,鋪子裡沒什麼人,掌櫃蘭雅正坐在櫃台後整理飾品。聽見腳步聲,她擡頭望過去,嘴角微微一笑,小丫頭又來了。
“蘭姊姊,我又來了。”
“歡迎歡迎,小丫頭好幾日沒來了。這位是?”
“這位是孟春雨,陳逸的夫人。姊姊這位是蘭掌櫃,姊夫送你的玉镯就是在這兒買的。”
“原來是陳夫人,歡迎歡迎。”
“蘭姊姊,我們随便看看,你忙你的就好。”
“好,你們随意。”
“清兒常來?”
“差不多吧,偶爾空了就來看看。你看這些珠寶首飾,多養眼。”
“噗……”春雨沒忍住笑出了聲,“這麼喜歡,怎麼沒見你給自己買過一件半件的?”
“看看就好,真買的話,怕是要堆滿幾個匣子,空吃灰,不值得。”
兩人仔仔細細地轉了一圈又一圈,臨走時,程澄難得挑中一支做工精緻的蝴蝶發簪,另打包了兩盒胭脂以及一盒珍珠粉。
以往她來都是到處轉轉,沒花過一铢,今日例外。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她遞上裝着胭脂和珍珠粉的盒子,道:“這個送你,歡迎你來。聽說這個珍珠粉對皮膚最好了,用水調勻,塗在臉上,一刻鐘後洗掉,保證皮膚嫩呼呼,讓人愛不釋手,摸了還想摸。”
春雨看着清兒一臉壞笑地瞧着自己,羞得滿臉通紅,直道:“好了,收起你的眼神,你個小鬼頭,總想些有的沒的。”
“此乃人之常情矣。倒是便宜陳逸了,娶得這麼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嬌娘,我若是男子,定讓姊姊等我十年,唉……歎晚矣!”她一聲歎息,道盡了遺憾,臨了偷瞄一眼對面的人,絲絲竊笑蕩在唇角。
“你呀!”
“掌櫃一事,姊姊考慮得如何?”
“我想試試看,萬一我無法勝任,到時你再找别人,可行?”
“好,聽你的。既然你答應做這個掌櫃,那這支發簪算我送新掌櫃的見面禮。”
“這個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孟掌櫃一定要收下。新鋪開業,得有件新首飾。”她勸道,這發簪是她注意到春雨的目光多停留了片刻,知道她喜歡,特意買的。
馬車剛在府外停下,門房急着迎上來,“清兒姑娘,家主吩咐你回來立刻去見他。”
“什麼事這麼急?”
“小人不知,姑娘快去就是了。”
“姊姊,我先過去。”
“快去吧。”
程澄大步流星往晨晖院走。
春雨跟在後面,累得氣喘籲籲亦是追不上。兩人的距離越拉越大,直到不見對方背影,她沒回自己的住處,去了清兒的院子等。
站在書房外,程澄咚咚敲了兩下門,氣息微亂,聲音略急地道:“公子找我?”
“進來。”
她推門而入,見他穩穩地坐在那,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度以為他是受傷了要醫治,擔心得不得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直到他下首坐着的陌生人說了一句“天外來客”,她才注意到那人。
“清兒這位是易天!”墨星辰介紹道。
“天外來客?老先生什麼意思?”
“姑娘應該最明白老朽的意思。”
“先生不說清楚,晚輩怎知您的意思是晚輩以為的意思。”
“無需說清,老朽的意思就是姑娘以為的意思。”
“如此的話……可有解?”
“時機未至。”易天縷了兩下花白的長胡子,繼續道:“順勢而為方得始終。”
“先生,此話何意?”
“你可願拜老朽為師,跟我走。”
“大師何意,請您來是為清兒解毒,怎能讓你帶她走。”
“先生此舉也是順勢而為?”
“無心插柳罷了。”
“若晚輩不跟先生走,先生可願為晚輩解毒?”
“自然……不願……”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程澄不再多問,雙膝噗通跪在易天面前,堅定果斷。
“今日為師便收下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大師慢着,你想帶走清兒,本君還沒答應。”墨星辰一躍而起,攔住易天的去路。
“老朽隻道考慮替她解毒,平昙君無權決定老朽去留,更幹涉不了她的自由。”
程澄眼看着王子要發火,扯着他的衣袖,緊着對易天說道:“師傅,能不能緩一日,徒兒這邊總得将事情交待妥當。”
“等你一日。”
“謝師傅成全。來人!”
“清兒姑娘有何吩咐?”
“送先生去我的院子,妥善安置。”
“是,先生這邊請。”
差人領走新任的師傅,關起門,她反而不知如何開口了。
“為什麼要跟他走?”
“你知道的……”
“他能解你的毒,不跟他走,本君亦會想辦法讓他解毒。”
“王子難道要嚴刑拷打?”
“并非不可。”
“解毒是恩惠,不解是本分。人之常情,道德綁架不對,武力逼迫更不對。何況他老人家那麼大年紀,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
“什麼傳統美德,綁架,休要拿你那裡說辭搪塞本君。”
“好,虛的不說,咱便說些實在的。他能解我的毒,實力定在師傅之上,跟着他,我能學到更好的醫術,在這兒……不能。公子明白了?”
“我會想辦法讓他留在這教你醫術。”
“他現在是我師傅……”
“那又如何?”
“意思就是說,公子若敢動他,我便與你死嗑到底。”
“你為了隻見一面的人,要與本君為敵?”
程澄甩開他的手,走到桌前用他的杯子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望着對面的人,歎了口氣,輕聲道:“不是我要與你為敵,是我真的想跟他走。我不想同你吵架,明日離開,再見不知何時,分開時我不想帶着遺憾,好不好?”
“你不走,便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