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民禮前夜,嬌蘭宮中,墨姝身着淡粉色禮服,頭頂珍珠翡翠翟冠,脖挂墨珠長鍊,耳帶粉珍珠耳铛,左手腕有翠綠的镯子,右手裡拿着琉璃手串,渾身上下甚是華貴,盡顯珠光寶氣。
她望着鏡中的自己,極是滿意這副裝扮。左瞧瞧右看看,哪哪都美得似天仙。
“禀公主,七公主來了。”婢女于殿外禀報道。
“小七快來。”墨姝道,随即走到門口張開手臂,完美展示這副着裝。
“哇,五姊打扮得好漂亮,簡直比天仙還要美。”墨婵贊歎道。
“小小年紀,見過天仙嘛,油嘴滑舌。”墨姝癡笑着責怪她,很是受用。
“畫卷見過不少,個個都比不過五姊。”
“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屬你會說話。”
“五姊這麼多好看的首飾,小七拿來的,五姊會不會不喜歡?”墨婵突然委屈道。
“拿什麼來了?”
墨婵慢吞吞地拿過婢女手裡的木匣,打開匣子,一對水滴型的翡翠耳铛靜靜地躺在那。
“這個是我想送給五姊及笄的禮物。”
“好漂亮的耳铛,我正覺得這粉珍珠與禮服同色了,你這副翡翠的很合我心意。”
“真的?”
“當然了。”墨姝為表喜歡,直接摘下了耳朵上那對,換上了小七帶來的,“怎麼樣?跟我這隻镯子是不是很配?”
“嗯嗯。五姊喜歡就好。”
“你送的,姊姊什麼時候不喜歡過。”墨姝笑道,她跋扈的性格,隻有面對這個打小疼愛的妹妹時,會收斂鋒芒。
墨婵笑了,恢複了平日裡的模樣。
“對了,六姊可送來了她準備的禮物?”
“賤婢之女送什麼,我都不會喜歡。”
“其實六姊人很好的,她做的糕點特别好吃。”
“你呀,一點吃食就被籠絡了,以後少與身份低賤的人靠得太近,尤其是她與墨臻。”
“五姊直呼九王兄的名諱可不好。”
“怕什麼,就是當着他的面我亦不怕,最多不過被父王訓斥兩句罷了。”
墨婵不知接什麼好,便道:“五姊及笄,是不是要開始議親了?”
“怎麼舍不得我?”
“從來沒與五姊分開過,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分開。”
“放心,東璃君的弟弟與你年紀相仿,等我嫁去傲天國,待你及笄便嫁過來,到時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傲天國是不是很遠啊?有點舍不得母妃。”
“你舍得姊姊?”
“亦是舍不得的。”
“不急,等你及笄還有四年呢。”
“嗯。”
親民禮當日,程澄按以往的時辰——辰時——出發。
不想主路已被禁軍和數不盡的百姓堵得水洩不通,好不容易趕到醫館,她忍不住抱怨道:“外面人也太多了,遲了整整兩刻鐘。三師兄呢?”
“他啊,趁師傅沒來,跑去湊熱鬧了。”
“額……”程澄對這種人擠人的活動向來沒什麼熱情。
她唯一參加過一次人擠人的活動,還是剛到北京那年,與兩個朋友相約十月一在天安門看升國旗。
那年她們三人前一天晚上乘坐末班地鐵,到天安門蹲守,當時還以為去得夠早呢。
誰能想到天安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隊。
漫漫長夜,打牌的、睡覺的、聊天的好不熱鬧。
她們三人連個小闆凳都沒準備,累了就席地而坐,一夜過後也不覺得累,算得上青春年少。
隻不過從那以後她對人群聚集的活動全無興趣。
兩人吃過早飯,一個安靜地看醫書,一個默默地整理藥材,外面的喧鬧與她們毫無半點幹系。
“公主的儀仗馬上要從我們這兒路過了,你倆快出來看。”孫良火急火燎地沖進醫館急聲道,話音剛落,人影瞬間沖出門外,擠進了人群。
“清兒一起出去瞧瞧?”儀仗到門口出去看看不費力氣,吳不知倒是不介意瞧上一瞧。
“也好,畢竟幾十年難得一見。”程澄也覺得在門口瞧一眼是個不錯的提議。
“常言女肖父,兒肖母。聽說這個五公主長得最像王上,不過這面容長在男人臉上倒是端正。”吳不知倚着門抱着臂,瞧着帷帳裡公主,閑适道。
“就像父母沒得選,外貌一樣沒得選。”程澄回了一句,但更像自言自語。
墨姝那身水粉色的禮服,金線繡制的蓮花閃閃發光,華麗的翟冠在陽光的照耀下亦是光彩奪目。她乘坐的是六匹白馬拉着的馬車,車上裝飾着淡粉色的帷幔,珍珠串起的珠簾既神秘又貴重。
“停車!”朱唇微起,墨姝淡淡道。
“停……車……”馬車旁離公主最近的婢女收到公主的停車命令大聲宣道。
馬車停止的位置正好是醫館門前,前前後後上百名婢女、宦官聽到指令站立不動。
衆人見馬車停下來,紛紛向前擠,都想靠近瞧一瞧公主。
負責攔路的禁軍不堪負重,拔出刀、亮出矛才将百姓逼退到正常的距離。
“公主體恤民衆,特在此處布散銀铢,願普天同慶,墨月昌盛。”
墨姝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着底下撿錢的百姓,嘴角的笑透着不可一世的驕傲。
她盯着醫館門口那個窮酸男裝打扮的身影,等到對方的目光看過來,她的笑容瞬間轉變成勝利般挑釁的微笑。
“就憑你,想比得了本宮。”墨姝動着嘴未出聲,沖着那身影道。
當公主儀仗不合适宜地停在這兒時,程澄就覺得有點奇怪,當她瞧向自己,嘎巴着嘴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她便明白自己被認出來了。
“師傅。”吳不知瞧見遠處費力擠過來的師傅,迎了上去,“怎麼回事?”
“快去準備傷藥。”
“是。”
師兄跑過去時,程澄也注意到師傅了,他懷裡抱着一個小孩,沖進了内室,旁邊跟着一個淚流滿面的婦人。
“丫頭去取兩副夾闆。”
她急忙找出夾闆、繃布、正準備進診療室,二師兄遞來了傷藥,讓她一起帶進去,他則留下照看藥堂。
内室裡,小孩的衣裳被脫個精光。
他已然暈過去了,身上多處擦傷,最嚴重的是左側手臂和小腿骨折。
婦人在旁邊不停地哭,嘴裡念叨着:“都怪我,都是我的錯,都怪我,都怪我。”
“夫人,請您出去等。”程澄放好物品,半推半拉将她請了出去,醫生治病時最需要的就是安靜。
易芔采針刺麻醉之法,等一刻鐘方着手複位小腿和手臂錯折的骨頭,用夾闆繃帶固定穩妥。
“丫頭,外傷你來上藥。”他指揮道,順手用衣袖拭掉額頭的汗水,返回藥堂,欲交待孩子母親注意事項。
在藥堂等待的婦人,見醫師出來,急步過去詢問:“醫師,我家娃娃怎樣?”